賽琳娜怒氣沖沖,把那兩個印着“打折”字樣的半人高貓條箱子拆開,把窗台上貓盆裡塞得滿滿當當,然後猶豫着,拎着大箱子下樓,一次剪開一大把放在路邊,一路走一路放,走了兩個多小時,後面幹脆上了一輛公交,坐在車尾一邊走一邊撒,走了小半個哥譚,才勉強把那兩個箱子的東西散完。
她一開始還有點擔心營養均衡的問題,但轉頭就把這些抛在腦後。
天殺的把那些東西解決完才是最重要的。
她心滿意足地在一種貓咪喵喵叫聲中回家,剛出電梯,就在家門口看到熟悉的兩個紙箱子。
這次不是貓條了,是貓糧和凍幹。
賽琳娜:……
賽琳娜幾乎扭曲的感到樂觀:剛剛還擔心貓咪營養均衡問題,現在好,不用擔心了,主食和零食都有了。
天!殺!的!那個死孩子今晚必須從家裡出去!
奧德莉對賽琳娜的低氣壓一無所知,她顯然十分興奮,自己也忘了買了兩大箱貓條的事情,自然也沒發現家裡的變化。
她隻覺得今天陽台的貓咪似乎比之前多了好多。
她從門口探出一個頭,眼睛亮晶晶的招呼賽琳娜:“你快來看我新買了什麼!”
賽琳娜才不想管她買了什麼,她硬拉着奧德莉把大箱貓糧和凍幹散出去,到各個角落喂貓。
她們在半路抓住了試圖偷東西的小孩,以十美元的價格讓她找幾個小偷同伴一起,這次很快就把所有貓糧散出去了。
奧德莉依舊興緻勃勃,但賽琳娜已經筋疲力盡,隻想盡快撲到沙發上躺着什麼都不做。
“你絕對猜不到我買了什麼。”
奧德莉一臉得意,即便賽琳娜并沒給什麼反應,她也依舊興緻不減:“還記得我前幾天給你看的項鍊嗎?那個從中國墓葬裡挖出來,被英國軍官賣出來的綠寶石項鍊。”
賽琳娜記得這個,她猜到什麼,瞳孔驟然收縮,一轉頭,黝黑的豎曈看到奧德莉手裡的項鍊,又沒有情緒地盯着奧德莉,身上的非人感前所未有的濃重。
奧德莉打了個哆嗦,忽然想起來一個片段,貓女某次打完架回來,仰躺在沙發上慢悠悠舔着手上的血液,一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閑聊。
奧德莉十分緊張對方身上的傷勢,貓女本人卻毫不在意,懶洋洋地曾說她死過一次,還在奧德莉拿着醫藥箱走到身邊的時候,忽然一轉身趴在沙發上,傷腿壓在奧德莉腿上,血液滲透奧德莉的白裙子,流到她大腿上。
“你不害怕嗎?小妞,”那時候貓女的眼睛也是漆黑的豎曈,緊緊盯着奧德莉的眼睛。
那時候的奧德莉并不害怕,她隻是沒好氣的推開對方的手,輕易就擺脫開對方的對視:“我超怕的,所以呢?能治好你的腿嗎?”
貓女又翻了個身,身體幾乎挂在沙發靠背上,奧德莉始終心驚膽戰地一手扶在沙發背面,擔心沙發受力不均背摔過去。
“你通過了我的考驗,小姐。”貓女從喉嚨裡發出悶笑,一翻手手上出現一個漂亮的寶石項鍊,晃悠悠的像是中世紀立式鐘表的漂亮擺錘,一出現就吸引走了奧德莉的所有目光:“作為獎勵,我把我偷來的項鍊送給你。”
“芙蕾達系列七十九号的紅皇後!”奧德莉幾乎要跳起來,小心翼翼捧過那項鍊,所有心神都被項鍊占據。
她放到胸前來回擺弄,時而又将之纏在手臂上觀摩,又對着燈光觀察,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找到合适的名貴包裝盒裝起來,愛不釋手的打量了很久,才把首飾盒小心的放進保險箱最裡面。
“你不戴出去?”
賽琳娜挑眉,她見對方第一面就發現這個問題。
那女孩坐擁許多名貴珠寶,出門參加社交活動戴的卻都是高仿貨,又因為那女孩的寶石研究功底,假貨和真東西幾乎看不出差距。
那是賽琳娜過去失手的一個,僅靠社交距離,她并不能完全确認,故而上前搭話,因而也和她認識起來。
賽琳娜提出近距離觀察那項鍊,奧德莉就要去衛生間,她便以為果然那女孩在用高仿裝飾身份。
但等對方再出現,她姿态愈發小心翼翼,大半注意力都放在頸間,讓賽琳娜想出手都沒有任何可乘之機,但隻需要一眼,她也能确定這是真貨。
在熟悉之後,奧德莉解釋說真貨丢失或損傷風險太大,反正大多數人分不清真貨和高仿的差距,還不如背假的出去,也不用擔驚受怕。
賽琳娜實在不理解這樣的做法,如果隻需要“被别人以為是真的”就足夠了,那寶石本身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如果得到一件珠寶的就是為了把他關在櫃子裡,那得到他還有什麼意義?
就好像對方喜歡斂财,身家也能支撐她過讓小富豪的小資生活,但除了在珠寶和奢侈品上的熱忱之外,她的行事風格和她的時尚追求毫不相幹。
她總是穿着一身dior沖進超市打折區,去買那些普通家庭都不樂意看的特價水果,她撥開發黑的香蕉、把蔫軟脫落的葡萄塞進嘴裡、腮幫子鼓起艱難啃咬過期法棍時,臉上的滿足表情絲毫不亞于買名牌包包。
——奧德莉當然羞于表現這點,在賽琳娜偶然撞見這一幕的時候,女孩離家出走整整三天,在賽琳娜幾乎想找蝙蝠俠幫忙的時候,那女孩滿身風霜的回來,手臂上大包小包全是大牌購物袋,上衣的口袋被撐開也絲毫不在意,任由裡面的鈔票被小扒手抽出去。
奧德莉在報複性消費,賽琳娜明白這點,因此她并沒對對方不敢對視的表現做出評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依舊懶散地和對方互怼。
但她越發不明白那女孩購物的意義,不止一次詢問對方買那些東西是為了什麼。
在奧德利閃回的記憶裡,賽琳娜輕慢的挑着爪子,再一次問出這個問題。
“唔……但是我拿到手了啊,我知道這項鍊是我的,這會讓我心裡很踏實。”
“拿出去炫耀讓人羨慕是一種快樂,把一個東西據為己有是另一種快樂,這兩個條件不需要同時滿足,那太奢侈了,反倒會讓人不安。”
“?”這算什麼原因。
買東西怎麼會感到不安?
“傻逼。”她毫不留情地攻擊,而奧德莉也頭也不擡地回擊:“不如你這個蠢貓。”
記憶是蒙着一層歐根紗的昏黃鏡頭,那時候的奧德莉強硬掰開賽琳娜的手臂,一點點處理對方的傷口。
對方的豎曈絲毫沒對她産生任何威脅,但現在不一樣。
這眼神幾乎讓她遍體生寒。
“你知道那東西帶着詛咒的對吧?不然為什麼流轉這麼多手始終沒人敢收藏在家裡。”
“要是不想活了,晚上去犯罪巷要快得多,保管你一槍斃命,痛都感覺不到。”
奧德莉嘴唇嗫嚅,有點說不出話,愣了好幾秒才找回思緒,想要生氣,但氣勢自然而然軟了下去,結結巴巴地自證:“我一個朋友她能看見靈魂,也學了魔法,我現在低價買進來,讓她幫我驅除詛咒之後再賣出去就好了。”
“我能賺特别大一筆差價。”
“小姐,”貓女幾乎要扶額:“你猜之前獲得這個項鍊的那些有錢人有沒有請過魔法師?”
奧德莉呆住,她沾沾自喜的以為撿便宜,專注于自己身邊有的人脈和機會,忽視了很多基本問題。
“你從哪裡籌的錢?”
奧德莉在賽琳娜耳邊提了很多次,後者也曾想過幫女孩偷出來,也調查了許多項鍊相關的問題,她不僅知道這個項鍊流傳了多少人手,有幾個愛不釋手的富翁找了有名的法師、和尚、道士驅邪,也知道這項鍊标簽卡後面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潛在價值。
這項鍊實際價格絕對遠遠高于标價。
奧德莉這時候知道自己犯了錯,咬着嘴唇,半天沒說話,就在賽琳娜忍不住要去捏她耳垂的時候,她才小小聲開口:“我去貸款了。”
“高利貸。”
賽琳娜懵了一下,常年走在黑暗面的人一時忘記,還有不用流血的籌錢手段。
她心情稍稍平複了點,焦慮和警惕也打消,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你沒有身份證,名下沒有資産,甚至還沒成年,是怎麼貸款的?”
七八位數可不是個小數目。
奧德莉腦袋要砸進地裡了:“不是銀行貸款。”
她語氣虛弱,說了一個貸款公司名稱。
賽琳娜兩眼一黑,幾乎要翻過去。
那是黑面具手下的産業。
她們已經走到家門口,但賽琳娜看着走廊盡頭,在昏暗頂燈下過分安靜的木質門,怎麼也産生不了正面情緒。
“你這個傻//逼!”賽琳娜一把把女孩推開,壓着她的肩膀語氣陰森:“為了你和我的安全,你現在就離開哥譚,去找複仇者或者随便什麼誰,在我通知你之前,别踏入哥譚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