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浩毛在原地,遠遠目送西宮武離去,想定他不複回折返了,心下一松,整理一番衣物,依舊往七葉嶺趕。才出山林不願,莫名害了怪病,隻好尋一間客舍,暫且住下。
那客舍主人是個大媽,平日最喜些怪力亂神之事,自曉得松浩毛是陰陽師,每日總時不時尋一個由頭,就要來糾纏他。糾纏間,見他害病,難免随手關照一二,故松浩毛也不惱她,将自己生平趣事,一一挑出來講與她聽。
如此住了三日,松浩毛身上銀錢也用盡了,見自己已勉強能行走,便要退房,以防錢交不上,讓官府給拿了去。客舍主人不肯,道:
“道長這是作甚!如今走路尚且不穩,正是修養的時候,怎能這就退房?方圓十裡,唯我一家客舍,我可任不得道長這般輕賤自己,一頭往黃泉路上紮!”
松浩毛知道她好意,紅着臉,将自己身上拮據說了。客舍主人遲疑些許,靈光一動,道:
“道長不是在七葉嶺有朋友在?道長你且先住着,寫信讓七葉嶺的朋友帶錢過來,若那時仍病着,再要朋友領去便是。我也不訛你,房費按七折給算,不論怎的,總好過這樣任憑你出去,晚上便替你收屍才是。”
松浩毛謝過客舍主人,厚着臉皮,依這樣說法來住。不想過去一段時日,他那病不見好,反開始一日勝似一日,一月不到,人便已奄奄一息。
松浩毛眼見自己命不久矣,感激客舍主人照顧,便尋一個精神頭好的日子,将自己身上行李,日記,一齊托付給她。托付過身上東西,又寫了一張欠條給她,要她若是得閑,勞煩自己去七葉嶺找自己朋友取錢。
料理過身外之物,便一指窗外一顆老樹,草草安排了自己的葬。一切吩咐妥善不久,便一命嗚呼去了。
松浩毛這一去,惹得客舍主人傷心不已,哭喪過,照着他死前吩咐,一闆一眼,替他将後事料理過。料理好後事,因心下實傷心不過,便将他住的那間房封了,不複接客,松浩毛遺物尚也存在那裡,時時清掃,聊以慰藉。
這日黃昏,客舍内已住滿了,她便收拾一番,就要提早歇業。正欲回房,就見一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身着道袍,手握算籌,一個紮猛子撲進來。
進來後,也不同她說話,自己從道袍中取出一本《易經》,一道讀,一道玩弄其那算籌來。客舍主人在一旁看了許久,看不出個名堂來,便不管他,自己回房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醒來,一到門口,便見那小子仍在,依舊在擺弄算籌。遲疑再三,看他長的養眼,便也不費心去趕,任憑他在那一畝三分地玩鬧。到了卯時,那小子自行離去,當晚又複回來,次日卯時複走,日日如此,客舍主人隻作平常。
這日生意冷清,客舍主人閑的緊了,實在忍耐不住,上前問道:
“小仙,你這是在?怎不見你家人?”
那小子隻不理她,自顧自蔔完這一卦,這才匆忙擡頭,胡爛施了個禮道:
“小道是在習練蔔算,家父母已雙亡了,平日同奶奶住。因家中屋室狹小,才自行讓出來,好讓奶奶睡得安穩,您是來。。。”說着,眼角就要滴下淚來。
客舍主人慌忙道:“怎會如此?還請節哀順變。小仙勿要誤會,我并無要趕你走的意思,隻是看你這些蔔算,心下覺得有趣急了,過來讨教。”
那小子這才不哭了,拘謹道:“小道本領有閑,尚且隻能胡亂解些卦,準頭是沒有的。若大姐想聽小道胡謅,也非不可,隻是聽罷小道胡言亂語,隻不準笑話小道。。。”
“那是自然!你既有心習練本領,就是極可敬的了,就是當下本領尚淺,也不該給人笑話。你也總在門口倒騰了,害出什麼病來也不好,我去給你騰一間房,就算是你教我這些的酬。小仙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