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晚正跪着,忽聽得門外有細碎的腳步聲,正向此處走來。
她不想讓人發現自己在這裡,慌忙起身藏在了佛像後頭。
來的是慕容懷和太後。
慕容懷拿了三支檀香,插在香爐中,對着佛像拜了一拜。
“事到如今,三弟既然已經死了,那他對我們也沒有什麼威脅了,母後就此放手吧。”依舊聲音清冷。
陸瑣顔似有不甘心:“顧之恒來信說他暗中籠絡大臣,又在軍中收服人心,說他沒有異心誰又能信,這猝然一死倒是便宜他了。”
“到底朕與他是兄弟一場,無論他有什麼心思,斯人已逝,朕也不想再追究,就給他封個爵,風風光光的辦理後事,也能為朕搏個好名聲。至于舞陽公主,朕已經拒絕了西涼王的請求,日後再給她尋個好人家,母後就不必管了。”
“皇兒······”
陸瑣顔還想說什麼,卻被慕容懷打斷:“朕心已決,此事就這麼定了。”
陸瑣顔沒想到一向孝順的慕容懷竟這般駁斥她,顫聲道:“你一向孝心,如今也不聽母後的話了?”
慕容懷冷聲道:“孩兒自然孝敬母後,可有些事,朕心裡清楚,朕不說,不代表朕不知道母後做了什麼。”
頓了頓,又道:“顧之恒表面上是監軍,實則是做什麼,母後以為朕真的一無所知?陸氏一族貪污了多少銀子,做了多少虧心事,樁樁件件朕都知道,不過看在母後的面上,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希望母後轉告他們,日後收斂着些罷,若是太過,朕也無法輕饒。”
“你······”陸瑣顔大概沒想到慕容懷知道這麼多,慌了神,站立不穩,差點跌到地上,被金枝先一步扶住。
“金枝,太後心神不安,送太後回去吧。”慕容懷沒有理會陸瑣顔,隻是定定的看着佛像,平靜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母後喜歡插手朝政,扶持母族勢力,他早就心懷不滿,今日正好借這個機會敲打敲打。
太後走後,慕容懷餘光不經意掃過佛像腳下露出的一截白色衣角,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還不出來。”
江容晚本無意聽他們談話,心下一驚,怔了幾秒,自知躲不過,隻好出來:“拜見陛下。”
慕容懷直勾勾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隻見她面帶淚痕,低着頭,身子不住的顫抖着。
呵,方才的話,想必都被她聽了去。不過那又如何?
慕容懷依舊帶着笑意:“你就沒什麼要問朕的?”
江容晚搖了搖頭。
“欺君,可是大罪,皇後想好了再回答。”冷冷抛下一句。
聞言,江容晚擡起頭,仰視着慕容懷深不可測的眸子,此刻,她覺得他可怕極了。
“裕王的死,是人為?”
慕容懷笑意更深,他就等着她問這句話。
“是。”
“為什麼?他是陛下的兄弟啊。”江容晚睜大雙目,清淚緩緩流下來,一臉不可置信。
慕容懷冷笑:“那又如何?他觊觎了不該屬于他的東西,就注定難逃一死。”
他俯下身,捏着江容晚的下巴,直視着她驚恐的淚眼,充滿把玩意味的眼神慢悠悠的向下,掃過她紅潤的唇和修長白皙的脖頸。
溫柔又冷漠的聲音在耳畔回響:“無論是江山,還是你,都隻能是朕的。皇後說是不是?”
他的唇逐漸湊近,不知怎的,他生出了一種惡念。此刻他隻想踐踏這個從未愛過他的女人,将這朵驕傲的花徹底揉碎,親手讓她堕入泥潭。
江容晚眼睜睜的看着他的手撫上她的腰身,冰冷的玉扳指貼着她的臉,溫熱的唇近在咫尺。
天威不可犯,慕容懷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不敢拒絕。
可她仇恨、驚恐、無奈,還是在最後一刻将臉别了過去。
慕容懷落了空,倒也沒有生氣,隻是冷冷的起身,一松手将她的臉甩到了地下。
這一瞬間,方才萌生的念頭又收了回去,他向來不喜歡勉強。
“下月初,朕要去邊地狩獵,皇後也一起來吧。”
江容晚跌在地上,顫顫巍巍道:“臣妾身子還未好利落,求陛下允準臣妾在宮中休養。”
“不,皇後一定要來。”慕容懷居高臨下的睨着她,甩下一句不容拒絕的話,轉身離去。
他的後宮容不下不聽話的女人,要麼馴服,要麼死。
江容晚伏在地上,許久都未起身。
眼淚,一滴一滴落下,沾濕了她的衣裙。
高處的佛陀閃着金光微笑着,仿佛對她的痛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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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的夏天雖短,可時下暑氣上來,也悶的人難受。所以慕容懷帶着一部分宮人去邊地狩獵,實則也是避暑。
大漠遼闊,但夏日不像冬日那般荒涼,一眼望去,細草蔓生,長河流淌,讓人的心胸也開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