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勻和青羚都在用手機看新聞，青羚說：“出來了，兩口子正在遊街呢。”

“什麼話，”方勻糾正道，“是在檢閱，看看他們的人民。”

“我看看。”尹桐往那手機屏幕上看，眨了眨眼睛，卻滿是花了的小白點。

自王俊走後，阮倪和尹桐都把眼睛哭壞了。

“你們倆都得配上老花鏡了，”青羚把手機放大遞給他們，“回頭去醫院配上。”

李茉莉和丁一劭夫夫坐在李傳光夫夫邊上，都看着那在于凱峰懷裡撒嬌的小方缇。

“……我對老于家每每在重大場合，丢出一個孩子來，”丁一劭道，“竟然都習慣了。”

李茉莉卻笑道：“原來如此。”

這些年偶爾進總統府邸，跟方傾商談公事，工作間隙，方傾會一臉愁苦地問李茉莉。

怎麼教育叛逆的Omega小孩兒。

李茉莉有些納悶：“盼盼不是很乖嗎？”

至于問道李若希，李茉莉回答：“我都是把他當Alpha來養的。”

不多時，方盼盼過來了，于凱峰左右環顧，讓他坐在尹桐身邊。

“還是長子長孫，”丁一劭對李茉莉道，“誰坐于夫人邊上誰最重要。”

說這話時丁一翼也過來了，坐在父親身邊，目光灼熱地看向方盼盼。

“你們家盼盼多大了？”李傳光問道。

于凱峰：“十幾歲吧，快考大學了。”

“看着斯斯文文的，以後當兵嗎？”

“說是考藝術學校，不一定當兵。”

“哦，挺好，跟我們家翅膀差不多大。”

于凱峰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看着李傳光：“差不少呢。”

“不到兩歲。”丁一翼悄聲道。

“不到兩歲。”李傳光道。

方盼盼正笑着摸着方缇的頭，拍着他鼓鼓的小兜子。

于凱峰沒接茬兒。

“不當兵的話，還是早點兒嫁人比較好，安全，你們也放心。”李傳光還是遞過去了這話。

于皓南擡頭，往李傳光的方向看去。

“我聽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流行不戀愛，不結婚，Omega都很努力，想向總統看齊，”于凱峰道，“我們盼盼是總統的兒子，更要趕這個時髦。”

丁一劭和丁一翼都聚精會神地聽着于凱峰的話，李傳光自然知道，他們爺仨此刻都是一條戰線的，隻李茉莉說道：“是了，滿打滿算盼盼今年也才十八歲，太小了，要是當藝術生的話，為了跳舞，更不能早早結婚。”

“跳舞跟結婚什麼關系啊？”丁一翼問道。

“跳舞就不能早早地要孩子，也沒時間照顧家庭，反正結婚是耽誤時間。”

李茉莉才不管那套，他自己也有Omega兒子，對這些看得很透徹，隻是，他立刻收獲了爺仨同時望過去的抱怨的眼神。

“是不是，盼盼？”李茉莉擡高了聲音。

“嗯？”方盼盼擡頭，看着李茉莉。

“你想什麼時候戀愛結婚呀？”

“呃……”方盼盼有些羞赧，怎麼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問他這麼私人的問題呀？不過他小時候就對雙生子家庭人人都很彪悍的事，頗有印象。

于是不失禮數，笑着回答道：“緣分這個事，當然是天注定啦。”

“緣分，”丁一翼暗暗忖度，“我覺得我們就很有……”

丁一劭以膝蓋碰了一下兒子的腿。既然老于總已經說得這麼明顯，再咄咄逼人就不好了。

青羚冷眼旁觀，說道：“我們有安排，方傾早就看好了。”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隻康斯坦丁和海曼心中明白。

李茉莉笑了笑：“你們大孫兒袁艾青到哪兒了？這都快11點了。”

“他爸說他缺少鍛煉，讓他騎自行車來。”海曼說，“剛剛打電話說到藍橋了。”

“自行車？就這盤山道？那還不得累趴下。”青羚有些無語。

“都是半大小夥子了，累不着他，”康斯坦丁道，“天天就知道讀書，比他爸還像書呆子。”

“我現在聽您這話都感覺是一種炫耀，”青羚苦澀地指了指方缇，“那小崽兒，一點書都不讀。”

“俺們才五歲，不着急，”于凱峰說，“明年就念書了。”

“你就慣着吧！”

正說着，李若希那邊把摩托車停到車庫外面，洗幹淨了手，終于過來了。

從他往這面拐來，隔壁桌子的聲浪就一浪蓋過一浪，議論和口哨聲層出不窮，不斷傳來“大漂亮”“李大漂亮”“可真漂亮”的感歎詞兒，即便李若希走得很快，聲音都不絕于耳。

于凱峰眼前一亮，問李傳光：“喲，這個頭兒，得有一米八了吧？”

“啧，一米八五了，”李傳光得意道，“拿個Alpha都不換。”

“我聽說已經進了火箭班？”方勻問道。

孔雀旗預備役中的“火箭班”，是百分百直升孔雀旗百名榜的選手。

“是，純粹靠打進去的，”康斯坦丁面上露出贊許的目光，“比我們艾蘭當年都更強。”

“這是武狀元啊！”于凱峰微笑道，“怎麼留長頭發啊？是學海盜嗎？”

“不是，是擋一擋臉，”李傳光道，“夏天的時候蝴蝶總撲他。”

“蝴蝶？”

原來是李若希天生一副絕美容顔，即便抑制了信息素，還是栀子花香四溢，蝴蝶采蜜的時候嘗嘗把他看做一朵花，落在他的臉頰上。

“有時還有蜻蜓和蜜蜂呢！”

李若希不堪其擾，還是方勻想的招兒，讓他留長發。

還有一個真實的原因，也是擋一擋爛桃花。

李若希十一二歲時已經美得令人頻頻側目，引發交通事故的地步，即便丁一劭全部安保措施都給他弄上了，不亞于總統護衛，也難保李若希不被看到的Alpha惦記和騷擾。

這長發一留，一是像女人，二是像海盜，在水星這盛行ABO男男的環境下，能讓他清淨很多。

“于總，祝您生日快樂，前程似錦，錦上開花！”李若希伸手抱拳道。

其動作倒是跟丁一翼一模一樣，想來是拜了同一個師父。

“好，謝謝，謝謝。”

于凱峰見他東張西望，想找别地方坐着，立刻伸手，點到于皓南的位置。

“你坐那兒！”

于皓南擡頭，和抱着頭盔的李若希打了個照面。

他起身要讓地方，于凱峰忽然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坐下！”

于皓南呆立片刻，又坐下了。

李若希站在那兒有些摸不着頭腦，尹桐卻起身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到了于皓南那長條凳子的另一邊去了。

李傳光和丁一劭同時往椅子後面仰，一言不發地看向于凱峰。

“哈哈哈，”于凱峰尬笑道，“你叫李……”

“若希。”

“嗯，小時候見過你一次，在點兵大典上，”于凱峰道，“黑崽，是不是？你們也見過吧？”

于皓南“嗯”了一聲。

“你們差幾歲啊？”

李茉莉回答道：“兩歲，黑崽比我們小。”

“是，差兩歲正好。”

“怎麼就正好了？”李傳光不解地看着于凱峰，幾個老頭兒都笑了。

“我是說，正好是同一屆新兵營，加入以後，正好互相有個照應。”于凱峰厚着臉皮說。

李傳光沒接他這個茬兒。

“……老李啊，”于凱峰一下下拍着他的後背，很低的聲音問，“你說，咱們倆能不能結親家啊？”

當年李茉莉追着于浩海跑的時候，其實，他們是樂見其成的，隻是于浩海一門心思看中了方家的兒子。

于凱峰是武人，天生好武。最喜歡的也是身手了得的精兵悍将，所以一打眼就喜歡李若希這樣的孩子。

個高兒又有本事，長得又帶勁。

“那咱們就換。”李傳光笑着說。

于凱峰的凳子一腳停滞着，看着正把新聞照片無限放大，給尹桐和阮倪看的方盼盼。

這孩子當初他沒怎麼當回事，那時說是方傾不育，于浩海先斬後奏，收養了這個孩子，反正是個Omega，在于凱峰看來，就跟養個小動物似的。

後來，王俊猝然離世，尹桐和阮倪雙雙病倒在床上，天天以淚洗面，全靠這個孩子在邊上給擦眼淚，不住地安慰。

尹桐他們哭，盼盼就跟着哭，後來是怕孩子哭壞了，尹桐和阮倪才勉強振作，每天晚上都摟着盼盼睡覺。這讓當時一籌莫展的于凱峰深感心安。

日子一長了，越看越覺得盼盼就是自己家的孩子，心地善良又溫柔孝順，貼心的小棉襖，雖然有些笨笨的，但孩子是好孩子，自己那不孝子浩海，又什麼時候看錯過人呢？當初收養這孩子，一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于凱峰愈發對這孩子上心了，給的一切，都是長孫的待遇，于皓南包括懷裡的小不點兒方缇，都得放後面。

于是于凱峰搖了搖頭：“不換。但我就是看中你這孫子了，跟我們黑崽多配。”

李傳光笑了，他知道能入于凱峰眼睛的人實在是不多。

“我也喜歡皓南，隻是我們家這孩子……就算了吧，别把皓南禍禍了。”

“啊？”

“我們若希……脾氣不好。”李傳光慚愧道。

“沒事啊，我們黑崽脾氣好！”于凱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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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長條凳子上，李若希的頭盔放在腿上，他正支着下巴，認真又狐疑地端詳着于皓南。

這一雙閃電炮似的琥珀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于皓南，連眨都不眨，令于皓南不知如何應對，隻得低頭，擺弄着筷子，專注地看着自己的勺子和碗。

“剛才那大皮卡車是你開的吧？”

李若希聞到了他臉上蹭的那一塊黑色機油的味道，又看他穿着的是船廠維修服，手腕處衣服磨得起毛邊兒，一雙大手卻是幹幹淨淨，凸起的青筋如樹的脈絡。

“是。”

于皓南看到李若希抱着那亮黃色的頭盔進來，就知道那路上不斷找機會趕超的人是他。

“為什麼不讓我先走？”

“你那小電驢得讓大卡車。”

“可我速度很快，你讓我一側邊，我不就貼着過去了嗎？”

“沒那個道理，大卡車是讓速不讓道，你那小車看到我應該躲着我，而不是跟我搶道。”

“我搶我也沒搶着啊！”

“那是我技術高超。”

“……我發現你這塊炭，還挺強詞奪理啊？”李若希歪着腦袋，有些驚訝地看着他，“還沒人敢不讓我先走。”

于皓南聽他語氣不對了，不願在爺爺的生日宴上跟人起争執，便閉口不言。

李若希見他一直低着頭，便好奇地把臉伸過去，從下往上看着他，棕色波浪發尾，黏着桌子邊沿和于皓南的大腿，緩慢地滑了過去，鋪到了他的身上。

“你在這兒看什麼呢？為什麼不回答。”

于皓南索性轉了個方向，雙腿挪開，抖落掉他的長發，側過身專注地看向軍營門外。

“你瞅黑崽，”青羚伏在方勻身後譏笑，“跟個呆子似的。”

這時候方盼盼卻認真地端詳着李茉莉和李若希，不禁感歎人間竟有這樣的美人兒。

“李叔叔，以前我聽說您是女娲的畢設作品，已經讓我們水星人都驚豔不已。今天，我看到了若希弟弟，感覺他更是女娲大人嘔心瀝血的傑作。”

李茉莉笑道：“謝謝盼盼，你也非常美麗。”

李若希卻微微皺了皺眉，問道：“女娲……是誰？這又是作品又是傑作的，跟我和我爸什麼關系？”

方盼盼一時啞然，全桌大人集體靜默，隻小方缇趕緊捂住了嘴巴，噗呲一聲笑了，轉過頭的于皓南，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