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讀書分享會直到晚上十點半才結束,圖書大廈都已經關門歇業了,林緻文和方盼盼一直臉對着臉,似乎有說不完的話,細述這兩年二人做筆友失聯後的變化,也講了講自己的家庭情況。
方盼盼隻說自己在藝術中心學舞蹈,雙親工作都很忙,别的沒有透露,倒是林緻文把自己家住哪裡、家中有幾個人,之前忙什麼、最近忙什麼、接下來要忙什麼,都一一詳述,最後彼此留了聯系方式。
主辦方應林緻文要求送方盼盼回家,方盼盼婉拒了,挽着任爽出了圖書大廈的門。
林緻文見他隻司機加保镖加任爽,就有五人,仇金仇木等人又各個彪悍骁勇,知道他身份非富即貴,便打消了送他回家的念頭,而是站在那裡目送。
“下個周末,書社裡有采風活動,我能邀請你一塊去嗎?社裡有Omega作家。”
“好哇。”
直到車開出去了很久,方盼盼回頭,林緻文還沒走,他笑着趴在窗口,跟他揮手告别,手裡拿着林緻文的新書,還有一捧開得正好的玉蘭花。
“爽叔,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說吧。”
“我今天跟小文子見面的事,能不能幫我保密啊?”方盼盼搓了搓手,小心地懇求。
“你爺爺讓我在你邊上保護你的安全,也沒讓我幹涉你的正常社交,放心吧,我也不會跟他彙報你都見了誰,”任爽說,“不過,是你爸他們不讓你見外人嗎?”
“也沒有,是我弟,”方盼盼吐了吐舌頭,“看我看得很緊,害怕我被人騙了。”
“那……你見了丁一翼,需不需要幫你隐瞞?”
“這個更不能說,我家裡人……反正我感覺,他們好像都不喜歡翅膀,而且我不是見他,而是碰到了他,他在拳館上課。”
方盼盼能覺察出來,爺爺生日宴的那天,家裡人對丁一翼的各種戒備和遠離,就連小缇子,都警鈴大作。
“那你喜歡他嗎?”任爽這幾天在一旁看着丁一翼想方設法的靠近,終于忍不住問了。
“他不讨厭啊,挺可愛的,”方盼盼笑了笑,“就是有點兒傻乎乎的。”
任爽不由得失笑,頗為無奈地看着他,點了點頭:“是,傻乎乎的。”
不一會兒,方盼盼就阖上了眼睛,早到了他晚上睡覺的時間,車開得很緩慢,方盼盼歪在了任爽的身上,睡着了。
“這麼晚了還堵車?”任爽有些着急地往前看。
“前面經過酒吧一條街,這裡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仇金說。
“是,已經在路上了,您放心,我們盡快趕回去,好的好的。”仇木放下了手機,“總統大人來問了。”
任爽皺着眉,看了看時間,誰家Omega孩子11點還在外面,家中長輩能不着急?可車卻一直堵在這裡,半天沒動。
仇水開門出去看了看,回來說道:“前面兩輛跑車擦到一塊兒了,車主正在吵架。”
“報警了嗎?”
“交警隊的車都堵在路上,這可有得等了。”
任爽正焦慮地往前面看着,忽然斜後方一輛車裡,一個身影下了車,從後面往前走,去到了前面,肩寬腿長,卻是丁一翼。
這小子竟然一路尾随。
“你他媽眼瞎啊,我要變道你看不出來?!”一個肥頭大耳戴着大金鍊子的男人粗聲粗氣道。
“你他媽才眼瞎!我打了轉向燈你沒看見?”一個穿着筆挺西裝手腕戴着名表的年輕人罵道。
“我後面長眼睛了?我怎麼知道你要調頭?”
“你不但眼瞎還耳聾,我鳴笛你沒聽見?!”
“幹什麼呢火氣這麼大,”丁一翼站在兩人中間,“這大晚上的阻礙交通不好吧?都是出來玩的。”
“你是哪根……”
“喲,丁老闆,您怎麼來了?!”
那暴發戶穿搭的大胖子首先認出來了,滿臉堆着笑,伸手想去握,丁一翼的手按在腰帶邊上沒動,“趕緊走吧。”
“诶,是,是。”
另一公司高級白領,就着轉向燈光,也認出來了,低眉順目道:“丁總,我這就挪車。”
“好嘞。”丁一翼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每落下一次,那白領都被打得矮下去一截兒。
倆人陸續去吧追尾的兩輛車紛紛往邊上撤,車流逐漸挪動起來。
丁一翼往回走時,站到了那七人車的邊上。
任爽緩緩地放下了車窗,微笑道:“謝了,真是誰人不識丁總大名啊!”
“别取笑我了,隻是這地方我熟。”
任爽往那燈紅酒綠的招牌一一看去,他對這地方熟?
丁一翼的目光卻落在了方盼盼臉上,他摟着任爽的胳膊,頭依偎在任爽的肩窩裡,睡得很香,睫毛乖巧地形成兩片月牙似的圓弧,貼着紅撲撲的臉龐,一張小臉柔美可人,睡顔很是溫柔恬靜。
他的性格非常親人,是在愛中長大的小孩,對人沒有什麼防備心,
很喜歡跟人抱抱貼貼,跟李若希還沒怎麼熟悉,就又抱又聞、又誇香香,讓李若希僵硬在那裡,被他的熱情搞得不知所措,盼盼對楚然也愛抱着、摟着,叫楚然老公,很愛跟他撒嬌。
什麼時候能這麼黏着我、貼到我身上啊?丁一翼心中惆怅感慨。
“已經睡了。”任爽見他眼神逐漸不對勁,不自覺地擡起手,擋住了方盼盼的頭和臉,心中有些恐懼。
仇金那邊卻按動車窗,玻璃緩緩升起,将丁一翼的頭隔在了窗外。
車又開了起來,仇火忍不住感歎道:“咱們真是前怕狼、後怕虎啊!”
“誰是虎?”
“我看那笑嘻嘻的林詩人,好像也對咱們少爺心懷不軌。”
仇金道:“正當妙齡的Omega走到哪裡都是這樣,何況咱們少爺心思單純,長得又好看。大家辛苦辛苦,等他嫁人就好了。”
“是。”另外三人低聲應道。
任爽頗為無語,卻也不便說什麼,隻是回到家中,方傾問去哪兒了,他隻說去書店參加簽售會了,又遇上堵車,所以回家晚了,其他一概按照方盼盼的吩咐,沒有告知家長。
上周的Omega專屬節日裡,總統還特意重申了新時代下Omega的權益,那就是“自由,獨立,平等,不接受任何性别貶低與歧視,不受規訓,不按照任何人的期望,成為任何自己想成為的人”,方盼盼作為總統的長子,在新時代下長大,這項權益他總該享受到吧?
所以方盼盼的“秘密”,他不告知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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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周五,明後兩天,方盼盼都不會來藝術中心,丁一翼把握機會,趁他放學時假裝在樓下偶遇,手裡的東西還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楚然低頭看了看,有些好笑地看着丁一翼。
方盼盼把書撿了起來,拍了拍灰,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唐詩……三百首?”
“是啊,我最近需要惡補文化課,抓緊時間充實一下自己,”丁一翼笑着說,“我得從頭學起,不然讓人笑話。”
方盼盼納悶道:“那你還天天在拳館裡待着,不該去學校上課嗎?小葡萄都開學了。”
丁一翼:“……”
楚然連忙低下頭,以防笑出來。
“我就是太喜歡打拳了,覺得一邊打拳一邊背詩,特别有靈感,有那個……那個詩意。”
方盼盼狐疑地看着他,眼睛轉了轉,忽然輕笑道:“我明白了。”
另外兩人都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麼,丁一翼接着說:“明天可以給我一天時間嗎?我想求你一件事。”
“好哇,我還欠你一頓飯沒請呢,等我給你發地址。”方盼盼揚手道。
“好。”丁一翼把書接了過去。
可往前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同時方盼盼也一愣。
“黑崽,你怎麼來了?”
于皓南站在藝術中心門口,身後是方盼盼的黑色保姆車,以及仇金、仇木、仇火、仇水四人,看起來氣勢洶洶。
任爽沒有告知方傾,但仇金等人卻把方盼盼這段時間去哪了、見過誰,發生了什麼,都一五一十告知了于皓南。畢竟這十年來,于浩海不在家的日子裡,于皓南就是他們的主心骨。
于皓南沒說話,隻是把他的書包接了過去,丁一翼不一會兒急匆匆地從裡面跑了出來,手裡抱着一捧花。
藍紫色的睡蓮。
“然然,我明天不過來了,沒法給你送花,”丁一翼把花遞了過去,“周末快樂。”
方盼盼當即瞪圓了眼睛,好奇地轉着腦袋,一會兒看楚然,一會兒看丁一翼。
“謝謝,周末快樂。”楚然把花接了過去,丁一翼轉身離開,全程就像沒有看到于皓南。
“那我也……”
“哎!你可别想走了!”方盼盼挽住他的胳膊,“竟然出軌?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太不夠意思了,趕緊跟我說明白!”
說着抓着楚然不讓走,一起上了車。
“楚哥。”于皓南打了聲招呼。
“皓南,感覺好幾年沒見你了。”
“去年沒過來,”于皓南看到他手裡的睡蓮,下面的莖部還在滴着水,明顯是從哪個花瓶裡現抓來的,借花獻佛,不禁冷哼一聲,“你的脾氣是越發好了。”
之前他不是沒有見到過,楚然冷冰冰地拒絕别人的樣子。
“你是沒怎麼變,還這麼硬邦邦的。”楚然輕輕甩了甩手上花,把水甩幹。
“你們先别說話!”方盼盼氣呼呼地抓着楚然,“我怎麼才知道?那麼說走廊裡的睡蓮都是他送的?”
“一部分是,”楚然道,“不過我還沒答應。”
“為什麼不答應啊?怪不得我幾乎天天都能看到翼崽,原來是為了你才來打拳的,哈哈,好浪漫啊!”方盼盼興奮地舉起小拳頭,放在臉旁邊,“那麼說,前兩次請吃飯,我也跟着沾了光了?”
“……算是吧。”楚然淡淡地笑了笑,“皓南,把我放到地鐵口就行,我坐兩站就回家了。”
“不行,我還沒聽夠呢,”方盼盼按住他的肩膀,又問道,“以前你都不接受花的,卻收了他的,是他跟别人不一樣嗎?”
“嗯,我覺得他……特别強壯。”楚然看着前排的于皓南,他沒有回頭,注視着前面路況,但不是他開車。
方盼盼點了點頭,深以為是,咪咪爸爸也喜歡壯壯的男人。
“強壯的Alpha能幹很多活,你們家正好裝修,可以讓他幫忙搬一搬磚,”方盼盼越想越覺得有趣,“他力氣可大了,估計你都不用請工人了。”
楚然笑道:“也不算裝修,就是扔東西而已,暫時還用不上他。”
方盼盼聽他的意思,像是有戲,這态度跟楚然對以前那些追求者來說,太不相同了。
翼崽果然是他們當中最強壯的男人,力王的兒子!
他不禁感慨:“太好了,春天到了,萬物複蘇,雖然……發生了一些不開心的事,但你身邊有人陪伴,真是太好了。你跟翼崽好好相處,要是他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伏在楚然的耳旁:“我去找他爸爸爺爺算賬。”
甭管是丁一劭、李茉莉,還是李若希,方盼盼甚至能找到他爺爺李傳光,這點面子他還是有的。
“我是你的堅強後盾!”方盼盼拍了拍楚然的肩膀。
“我也會努力的,”楚然道,“……努力做你的後盾。”
“然然!你一定要幸福哦!”方盼盼多愁善感,本來因為楚然父親離世的事為他擔心了很久,這會兒負擔落下,特别為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