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皓南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父子離去的背影。
他心裡怄得要命,胸膛都一陣陣起伏。
軍中不少人說父親于浩海吃軟飯,恐怕就是這丁總向外散播謠言。吃軟飯?說來可悲,父親于浩海作風簡樸、艱苦樸素,從來沒有把不屬于他的一分錢揣到自己的腰包,從來不貪圖享受,給他什麼吃什麼,給他軍裝一年到頭全是軍裝,爸爸方傾是為了Angel貼補了很多軍饷,那還不是因為一年到頭救災抗險的困難事,全都是Angel一馬當先?
這就是吃軟飯?于浩海對這樣的指責從來一笑置之,有時還開玩笑道:“對啊,是啊,我就是要吃方咪咪給的飯,别人的我還嫌硬不吃呢!”
隻是于皓南聽到這樣的話,難免心疼父親,自尊心強驅使,讓他憤怒地瞪視着丁一劭的背影。
以後,再也不跟李若希接觸了。
“哥,我們Aha賬上有六千萬可支配,”尹瀚洋道,“全可以取出來支持你的太空行動。”
于浩海苦笑一聲,拍了拍尹瀚洋的肩膀。
看到于皓南站在那兒不知道想什麼,正盯着門外,也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這回電影做得特别好,音效也不錯,還把你老婆吓哭了。”
于皓南猛地轉頭:“這種老婆我可娶不起!”
說完憤憤然地離開了。
“沒事啊,我當年也娶不起,”于浩海在後面追着負氣而走的兒子,“咱們可以打個欠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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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南,你一定要拿出有力證據,證明你離開案發現場的時候,馬二軍還活着!”
“……沒有。”于皓南想到那泥濘的、濕黑的、下雪後的地面,馬二軍受傷後跟屬下逃竄的背影。
他一定是沒走多遠,就被遊俠兒回頭殺害了,跟自己完美地打了個時間差,設計了一個無懈可擊的陷阱。
“那你有沒有同伴?”
“……沒有。”
不吃Omega軟飯,這是于皓南做人的尊嚴。
他有些慶幸李若希此時應該不在駐地了,他說過,火箭班要去外地集訓,很快就要出發。
于是,于皓南在審訊室裡昏頭漲腦地待了48小時,仍然沒有等到警方給自己脫罪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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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證詞,有個疑點,”梁文君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翻看文件,“都強調了作案人是一個人,面色黝黑,身材健壯,年紀不大,而且一頭短發。短發這個關鍵詞幾乎出現在每個證詞之中。”
“那就說明不是海盜呗。”艾蘭在駕駛位置上開着車,夫妻倆要把幹兒子李若希送到蘭嶼島上,開始他們為期十天的密集訓練。
“也不一定,現在很多Omega都喜歡蓄發,”梁文君道,“咱兒子不也一頭長發嗎?”
“也對,隻是男人留長發吧,這得挑人,若希是适合,有的人留長發怪怪的。”
“為什麼怪?”
“像戴了假發。”
梁文君思索:“于皓南的證詞裡也提到了這一點,說很多遊俠兒戴了假發,冒充海盜。”
“皓南怎麼也參與這起案子了?”
“他現在還蹲裡面呢,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放出來,”梁文君道,“不然我能在這兒翻證詞嗎?”
“啊?!”艾蘭一驚,車急停在馬路邊上。
這一停把後車座上的李若希也震醒了,頭一歪,撞在車窗玻璃上。
“黑崽進局子裡了?!”
“是啊,涉嫌殺人毀屍,”梁文君道,“這案子還挺大呢,他是自動投案的。”
“啊?!”李若希瞬間清醒了。
四十分鐘後,梁文君帶着艾蘭以及他們的……證人,火速趕到了警局。
“我有證據證明我和皓南離開時馬二軍還活着!”李若希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衣扣,“我有‘護身符’。”
是王室時代就流傳下來的所謂護身符,其實就是24小時不斷電的微型攝影器,往往隻有一粒米大小,常常放置在胸口紐扣的後面,随時記錄發生的事,同時即時上傳到網絡雲盤,不接受修改和剪輯,是當事人能證明自己清白的“護身符”。
很快的,張帆和梁文君一起調閱了案發當天的監控視頻,西壩河現場,李若希正在毆打于皓南,生氣他為什麼說遊俠兒認識他,遠處穿着白西裝的馬二軍,在下屬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他當時還活着!
不多時,于皓南終于被放了出來,一臉疲憊無語地走出了審訊室,就看到走廊裡站着的李若希。
“把他抓來幹嘛?!”于皓南當即發火了,“都說了是我幹的!”
“你幹的你幹的!”艾蘭在一邊狠拍他的後腦勺,“我看你就是欠打!回頭看你爸怎麼收拾你。”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就自己來了!”李若希很生氣,左右環顧他一圈兒,“你沒事吧?!”
于皓南卻側身擋在他面前,充滿戒備地看着張帆等警員,隻怕屬于李若希的48小時審訊也要開始了。
“他有微型攝像器已經洗脫了你們的清白,”梁文君道,“但能否戴罪立功,還看你的表現。”
于皓南聽懂了他的潛台詞,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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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遊俠兒是誰嗎?”
于皓南和李若希走出了警局,已經是深夜了。
“不知道啊,警察都還沒查出來,我看你還是别整這事了,都把你自己送進去了,”李若希擔心道,“還好我那天記得戴攝錄器,不然你都得轉到臨時監獄了。”
于皓南默默地擡頭,望着李若希。
他不得不承認,李若希與他想象的或是接觸的、習慣的或是喜歡的Omega,都南轅北轍。
但他不讨厭李若希。
甚至不會因為丁家父子而遷怒于他,甚至不想告訴他,他心中關于遊俠兒的答案。
“你不是要去集訓嗎?怎麼還沒走?”
“……我就在去的路上聽到了你進局子的噩耗。”李若希白了他一眼。
“那還能趕得及嗎?我送你。”
于皓南轉身往停車場走去,李若希不禁好笑,“來自首都不忘把你的破摩托車停人家院裡,你怎麼這麼搞笑。”
于皓南沒覺得哪裡搞笑,推着車子出來時,艾蘭和梁文君也出來了。
“你不走嗎?都幾點了,明天還能趕上嗎?快上車!”
“明天十點,來得及,爸,我跟他走了!”李若希朝艾蘭和梁文君揮了揮手,高興地坐上了于皓南摩托車後座,一陣青煙開走了。
“摩托哪有汽車快?”梁文君不解道。
“那你就不懂了。”艾蘭笑着說。
于皓南把李若希送到去往蘭嶼島的渡船上時,已經是早上四點多了,李若希站在船頭,忽然聞到了碼頭處傳來的一陣烤紅薯的味道,不禁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于皓南轉身去那裡買了一個橢圓型的大紅薯,用袋子裝着,像甩鉛球一樣,嗖的一下甩到了甲闆上,被李若希雙手穩穩地接住。
“好球!”李若希笑道。
于皓南也笑了,仰着頭看着他。
望着那天真無邪又爽朗肆意的笑容,于皓南改變了他的決定。
沒必要不理李若希,如果以後還能做朋友的話。
但人要臉,樹要皮,以後隻讓李若希吃自己的軟飯,絕不占他半分便宜。
“皓南,回頭見!”
渡船鳴笛聲響,于皓南揮了揮手,沒等船離開,就轉身走了。
“咱們去哪兒?”張帆等警員等候他這個污點證人多時。
“清正學園,”于皓南道,“去捉丁一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