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軍籍值八百萬,換你這麼個小雛兒,還是你們兄弟劃算……”
“……不,不!”楚然大哭了起來,開始像掙脫罩住自己的網一樣瘋狂掙動身體,他感覺到了自己在一個人的肩上,正在移動,便去猛烈地砸對方的頭,可沒打過去兩下,便被狠狠一巴掌拍了頭,打到了他的太陽穴,頓時眼冒金星,他的雙腿便軟了下來。
“救命,救命!”他有氣無力地捂着頭,嗚嗚地叫着,感覺自己進了電梯,像在往上走,又一轉彎,像是進到了酒店房間,被粗暴地扔到了一張床上,那隻油膩的手一瞬間捂住了他的下面,他渾身起雞皮疙瘩,立刻擡腿去蹬。
“救命啊!救命!”楚然瘋狂地叫着,使勁兒蹬腿踹人,翁文财又給了他一巴掌,拽着罩着楚然的衣服,可楚然卻使勁抓着不放,仍舊撕扯着那衣服,不敢露出自己來。
“咣當”一聲巨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不知道誰闖了進來,一伸手把翁文财直接從楚然身上摘了下去,像扔沙包似的扔在地上,砰的一聲巨響。
“……你是個什麼東西?!”
丁一翼擡腳狠跺在翁文财的後脖頸上,隻聽誇嚓一聲,骨頭碎裂爆響,翁文财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聲,脖子頓時呈現一個L異形的樣子,歪在了一邊。
劇烈的疼痛讓翁文财動都不能動,慘痛大叫。
楚然渾身顫抖着把衣服拿開一點兒,看到丁一翼站在對面地上,領帶歪在一邊,白襯衫隻系了兩個扣子,露出一塊塊黝黑光亮整齊的腹肌。
“翼哥,您怎麼跑這兒來了?”
外面的小弟們一擁而上,将翁文财圍了起來。
“我剛要進電梯,聽這邊有動靜,”丁一翼低頭把扣子一個個系上,“哎,床上那個,你沒事吧?!”
楚然立刻把衣服又罩回到臉上,哆嗦着咬着嘴唇,不敢出聲。
他不能再讓丁一翼看到他的狼狽了。
“你是不是不願意?!”丁一翼不耐煩了,大聲問道。
“是!”楚然趕緊回答。
“翼哥翼哥,是小弟看管不利,打擾了您休息,真抱歉,您别管了,我們來處理!”
外面大堂經理匆匆忙忙趕來,連連鞠躬道歉,“您睡醒了?要不要吃點兒什麼?”
“每一層都讓人看着,監控沒人盯着嗎?我的地盤不準發生這種事,明白?!”
“是!是!是我們的問題,我馬上去處理,馬上解決相關人等,絕對嚴肅處理……”
丁一翼懶得聽完,打了個哈欠,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地上的翁文财已經扭着頭臉色發青,昏了過去。
楚然低頭看了他一眼,差點兒跌下床去,他起身把衣服往下拽了拽,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看到拐角處丁一翼接過了别人給的黑色外衣,撐開穿上,捋了一把毛寸,進到了電梯裡。
從這往上望去,單獨的一層,幾間豪華套房都敞開着門,紅色洋蔥的味道輕輕飄過,若隐若現,正在被工人們清理,打掃衛生。
丁一翼晝伏夜出,偶爾下榻這裡,楚然後來才知道,這酒店包括樓下的夜總會,都是丁一翼的産業。
他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伸手打了一輛出租車,坐上車直接到了藝術中心,進到自己的宿舍,撲在床上,嚎啕大哭。
人都是自私的,他懂。
想必這些年的風餐露宿,已經讓哥哥後悔曾經幫了自己,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楚然沒有怪楚闊,隻是從這天開始,他再也沒有接楚闊的電話,也沒有回複他的信息,楚闊去藝術中心找他,他也躲起來不見。
他隻是一病不起,高燒驚懼,外加換季流感,讓他持續發燒了一個星期,等病好了的時候,人整整消瘦了一大圈兒,變得有氣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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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翼忍了一周,終于去到了藝術中心,再一次去堵盼盼。他猜經過這個七天的冷靜期,盼盼對他的态度可能會稍微緩和些,或者也會想起他的好。
果然,這一回盼盼沒有太過拒絕,隻是欲言又止的樣子。丁一翼心中稍寬,對他道:“盼盼,請你跟我去到一個地方,我有話跟你說。”
“我也有話跟你說,”盼盼猶豫道,“楚然病了,你能去看看他嗎?”
“……能。”丁一翼艱難地點了點頭,細想起來他跟盼盼單獨約會的時候根本沒有,從來,都是三人以上,想到這裡他便不禁苦笑。
可隻要盼盼睜着他淡黃色的圓眼睛,仰着頭問“行不行,可不可以”,丁一翼便無法拒絕。
半天翹課,兩個Omega坐上了他的怪獸車,一路無話,從藝術中心開到了潭聲寺敬亭山上,一家咖啡館裡。
三人坐在了樓上,楚然果然一臉病态,嘴唇發白,可坐在丁一翼面前,心裡是非常高興的,眼睛時不時擡起,偷偷看丁一翼,雙手捂着盛滿熱咖啡的杯子邊緣,溫度來自手心,也來自對面那個男人。
“我正好想去上個香,你們先……”盼盼起身,佯裝有事要出去。
“盼盼,”丁一翼趕緊站了起來,“這家咖啡廳是我的。”
方盼盼哦了一聲,木着臉看着他:“你是要跟我炫富嗎?”
“不是,”丁一翼笑了,搖了搖頭,“你看外面。”
他推開了咖啡廳三層的窗玻璃,指着外面。
方盼盼和楚然一齊向外看去,隻見一大片郁郁蔥蔥的野菊花,正在陽光下盡情綻放着,白白的,粉粉的,黃黃的,都晃着它們小小的圓腦袋,随風一起舞動。其面積之大,從寺廟到整個山腳下,無限向下延伸,全是各種各樣大小、顔色各異的野菊花,竟像一個花園一般,被打理得井井有條,郁郁蔥蔥,美不勝收。
“是你的花。”楚然微笑着說。
“……這麼大一片空地,竟然就這麼荒廢了,”方盼盼不禁感慨,“長滿了沒人要的小野花,這要是玫瑰園的話,園主豈不是發财了?”
丁一翼笑了,盼盼說的話,總是能輕易地惹他發笑。
“可惜在園主心裡,什麼玫瑰牡丹,都比不上這一片野菊花,”丁一翼收起了笑容,鄭重其事地望着那朝思暮想的人,“盼盼,我愛你。”
方盼盼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睜得溜溜圓。
他第一反應,又是趕緊瞥向一旁坐着的楚然。
楚然淡淡地笑着,他知道丁一翼忍不了太久,一個星期,就是極限。
“從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和于總四手聯彈,一首歡樂頌鋼琴曲,就讓我為你着迷……”
“……你閉嘴!”方盼盼趕緊捂住了耳朵,倉惶地要離開座位。
“盼盼!”丁一翼急了,蹿出位置一步逼近了他的臉,氣息撲在了他的身上,“你聽我說完!”
“我不想聽!”方盼盼急得連退兩步,撞得桌子椅子乒乓作響,臉色逐漸紅了起來,“然然在這裡呢!”
“在這兒就在這兒!他也是我們的一個見證……”
“你個花心大蘿蔔!滾開!”方盼盼雙手推到丁一翼胸膛上,竟根本推不開,氣得擡腳一下下踹他,“滾不滾?!”
“盼盼!你對我有誤會,是不是我哥跟你說了,說我喜歡你,但你以為我喜歡楚然?!”
丁一翼指着楚然:“現在,你聽他跟你說,說我到底喜歡誰!”
倆人一齊看向了楚然。
“……你喜歡我,”楚然咬着牙,甚至咬出了血腥味兒來,眼睛蒙着一層水霧,凄楚地看向丁一翼,“你最開始是喜歡我的。”
丁一翼:“……”
他呼吸幾乎停滞了,頓在那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我操!你他媽的胡說什麼?!我開始是不是請你幫我,說我喜歡盼盼,要你幫我……!”
“啪”的一聲,方盼盼揚手甩了他一巴掌。
“嘴裡不幹不淨的,你簡直欠揍!”方盼盼指着他,“離我們遠點兒,再敢靠近,我就報警了!”
“……盼盼!”丁一翼雙膝發軟,眼睛赤紅,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趕緊下跪求饒還是怎麼的,手拍向了兜裡,那裡裝着咬傷貼,他咬着後槽牙努力地忍着,“我喜歡你,我愛你!我發誓,我從來就喜歡你一個人!”
“滾!”
“……”
丁一翼握緊拳頭,猛地砸向桌面,頓時三杯咖啡原地起跳,倒了一桌子都是咖啡液。
“你弟弟二話不說把我手機号拉黑,讓我聯系不上你!你又拒人于千裡之外,你怎麼對待林緻文就會怎麼對待我,我不敢直接追求你!你爸你爺爺今天能雇五個保镖看着你,明天,就能有十個保镖把你藏起來,還有你弟!你讓我怎麼靠近你?!我就是喜歡你……我有錯嗎?!”
“你撒謊!你一會兒喜歡這個,一會兒喜歡那個,你一個普普通通的Alpha,誰給你的勇氣?你以為你是誰?!”
“……”丁一翼被怼得啞口無言,隻得眼睛發紅地望着他。
方盼盼明明沒有丁一翼高,語氣卻自帶居高臨下的威嚴,根本不聽他廢話了,一把拖住楚然的胳膊,“然然,我們走!”
楚然的腳像灌鉛了似的挪不動步,方盼盼直接把他拽了起來,倆人剛轉身走出沒兩步,丁一翼又追了上來,忽然撲倒在地,轟隆一聲,把倆人吓得夠嗆,都往後退了兩步。
丁一翼忽然抱住了盼盼的小腿,仰着頭看着他:“我求你用用腦子,回想一下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所有巧遇都是我在找你,我想見你,我從來隻喜歡你一個人,隻喜歡你!”
緊接着就跟變臉似的咬着後槽牙,凜然望向一邊的楚然:“你、給、我、等、着!”
“……你竟敢威脅他?!”方盼盼握拳用力砸了一下他的腦門,“你一個Alpha朝三暮四,滿嘴謊言,你已經不幹淨了!”
“……”丁一翼僵在了原地。
方盼盼抓着楚然的手繞過他落荒而逃,好在仇金的車就停在丁一翼的“怪獸”後面,倆人連手提包都不要了,直接跳上了車。
“金叔快走,快開車!”
“怎麼了?!丁一翼動粗了嗎?”仇金一把按住側面兜,“我有槍!”
“……不是,快走,快走!”
黑色保姆車揚長而去,楚然從車窗往外望,丁一翼正追在滿是野菊花的山坡上,一邊追車,一邊大喊着盼盼。
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什麼是東郭先生,楚然認為自己就是。
可人是生來自私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