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盼盼挂了電話,摟着手機在床上苦惱地打了個滾兒,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皓南電話中傳來的李若希的聲音,讓他忽然驚醒,不能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報警,把丁一翼抓起來。
從去年11月爺爺生日宴到現在,半年過去了,一家人對皓南和若希的婚事是多麼樂見其成,爸爸甚至動了賣房賣醫院的想法,為了湊夠一千億,能夠迎娶若希。
桐桐爺爺還為了讓孫媳婦吃上新鮮的芹菜餡餃子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貨比三家,忙活了一天,就為了讓若希吃得高興,在這個家裡玩得開心。
盡管于皓南自己沒覺得有什麼,但一家人除了他自己,都看出他對若希的态度不一樣。
盼盼和皓南是在瀛洲一起長大的,雖說環境條件非常艱苦,父親們也都不在身邊,但兄弟倆相依為命,感情一直很好,但他看得出來,皓南很孤獨。
不像父親有瀚洋叔那樣的孿生兄弟,倆Alpha一起學習一起練功一起打拳一起進步,大事小事也可以一起商量,盡管皓南各個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優秀,但他總是心事沉沉、悶頭不語的樣子,不願跟盼盼分享。盼盼喜歡的詩琴書畫,皓南又一概不感興趣。
他們雖然感情深厚,但玩不到一起去。盼盼看到于皓南騎着摩托車馱着李若希回家時,心裡是有些羨慕的。小時候他也坐過于皓南的摩托車後座,隻是稍微開快了一點兒,他就摔了下去,沒有抱住皓南的腰。
在床上養傷了好一段時間,皓南一直非常自責,很擔心會不會影響他跳舞,好在隻是骨裂,半個月後就能下床了,但從那以後,于浩南再也不帶盼盼騎摩托了,卻能把兩歲半的方缇随時拎起來放夾克裡,騎着摩托車飛快地奔馳在瀛洲的田野上。
方盼盼心裡是很慚愧的,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哥哥”,不能陪弟弟練武,對他的兵王之路有所助益。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若希,可以和皓南一起上山下河、一起捉賊、一起去航空局為了他們的事業而奮鬥,自己一旦跟丁一翼鬧僵,間接破壞了若希和皓南的感情怎麼辦?
上一回皓南把丁一翼抓起來,大人們都很擔心若希再不來家裡玩了,好在若希很大氣幹脆,根本沒當回事,那這回……自己要是以流氓罪起訴丁一翼,把若希的弟弟又送警局……
方盼盼苦惱地歎了一聲。
他不能總指望若希一次次體諒,丁一翼畢竟是他親弟弟。
可是,自己就白白受欺負了?
方盼盼坐到梳妝台前,對着鏡子看,嘴唇現在已經腫了起來,舌頭往外伸出去,左右看了看,竟然也是血淋淋的,火辣辣地痛着,整個嘴巴裡像吃了兩個超級辣又超級大的洋蔥,又嗆又痛,又麻又辣。
他雙臂合攏,額頭枕了上去,又很想哭。
……是初吻哎,就這麼被人粗暴地奪走了。
方盼盼悔不當初,早就應該聽黑崽的話,遠離這個翅膀。一對雙生子,果然一個天使,一個魔鬼。
他本來把舌頭和嘴唇傷處拍了好幾張照片,留下作為證據,隻是為了皓南的婚事,不得不停下這個念頭。
既然不報警,就不用保存證據,他立刻沖到浴室裡洗澡,反複洗臉刷牙,想把丁一翼的味道去掉,即便口腔裡都是吸吮造成的傷口,也顧不得痛了,一遍一遍地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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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劭回到家時,看到兒子丁一翼竟然早早地就在家了,正臨窗遠眺,心情很不錯的樣子,走近一看,他臉紅到了脖子根,連耳朵都是又紅又熱的。
“喝了多少酒?”丁一劭問。
“滴酒未沾,”丁一翼揚手道,“是愛情讓我昏了頭。”
“……你趁早把你那些詩集扔掉,真受不了。”丁一劭手裡翻着丁一翼桌前那些馬氏集團股權交割和更名改制的文件。
“道翼建築集團,”丁一劭問道,“‘道翼’,怎麼講?”
“替天行道的道,道義在心的道。”
“好名字,可比那什麼馬氏集團要大氣。”
“孩兒他爸起的名字。”
丁一翼臉上挂着虛無缥缈的笑意,即便沒喝酒,也是醉意熏然的樣子。
丁一劭也笑了,問道:“幾個孩兒啊?”
“兩個,老大叫‘天翼’,替天行道的‘天’,老二叫‘道翼’,替天行道的‘道’。”
丁一劭非常滿意,連連點頭,又着急地問:“那什麼時候能跟我倆大孫兒見面啊?”
“快了。爸,我不當兵了。”
“……什麼?!”丁一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想當兵了,可能近期……得接受老婆的制裁,”丁一翼從兜裡掏出雪茄,一根遞給父親,一根自己叼在嘴裡,點着了火,“我得進修一段時間。”
丁一劭拿着那根煙不讓他點:“什麼意思,你得進去?!”
“嗯。”
“你怎麼他了?!”
“讓我給親了,還給親哭了,他說要報警抓我。”
丁一翼有些想笑,又非常甜蜜、樂在其中的樣子,大拇指輕輕刮了刮臉頰,聞了聞指腹。跟盼盼臉貼着臉一頓蹭,到現在嘴裡、懷裡、衣服裡都是野菊花的香味兒,臉上還能刮下來盼盼臉上的蜜粉,令他非常沉迷。
“我告沒告訴你要讓他半推半就,不能硬來?!”丁一劭急了,“你練功十數年就為了參軍進新兵營,現在要因為這個案底沒法當兵了?!”
“無所謂了,現在和平年代,當兵有什麼意思,你和我爸天天管Air,又賺不到錢,還得廉潔公正,遵守軍法,Air有我哥繼承就行了。”
“那你呢?!你不念大學了?!”
“這個大學……我不想當國防生了,”丁一翼攤了攤手,“每天在校場上一二一列隊、跑步,有什麼意思,翻不出姓于的手掌心裡,還不如在外面大展宏圖。隻馬氏集團這就是萬億的資産,我在别的地方還有那麼多生意要做,大學……我就考個中央美院算了。”
丁一劭一愣:“……你要跟盼盼上一個學校,你跳舞啊?”
“跳舞倒不至于,那裡沒有什麼健美操、健身之類的專業嗎?我去混個文憑就行,主要目的,是得陪我老婆,”丁一翼認真地說,“你不知道,他特别傻,誰說什麼信什麼,我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去念大學,不一定就被誰騙走了。”
丁一劭内心非常震驚,震驚的是兒子為了愛情能這麼不管不顧,什麼事業也都是随着盼盼的腳步,恨不得每天24小時貼在夫人身上。
這孩子像他,他心裡清楚,隻是會不會過于戀愛腦了?!
“兒子,你好好想想,他爺爺他爸爸,那都是掌管百萬兵團、大權在握的将軍,如果有一天盼盼也想找個将軍,你怎麼辦?新兵營可是過時不候了!”
“他對将軍不怎麼感冒,不找個詩人我就謝天謝地了,”丁一翼說,“大學三年新兵營兩年,我能放他在外面?那不可能。”
他咂巴着嘴裡屬于盼盼的餘香,隻覺得渾身酥麻,魂牽夢繞,盼盼對他的吸引力一開始就走腎,到現在更是支配了他的全身,他坦然接受盼盼将要給他的一切處罰,但隻後悔沒有做得更過分。
“兒子,你想清楚了,現在盼盼才20出頭,他喜歡什麼樣的人可能他自己都沒想好,如果将來過幾年,他對将軍感興趣,開始傾慕軍人了,那不說你這屆了,就是Art和Angel内部後輩如過江之鲫,有的是年輕Alpha讓他挑,到時你怎麼辦?就算你在外面腰纏萬貫,當了水星首富,你也不夠看的,以我所知,他們家人除了青羚方傾以外都重武輕商,并不認為能賺錢是多大的本事。”
丁一翼低着頭,沉默不語。
“你要是不放心的話,他去念大學的時候,我找人給你看着。”丁一劭隻好忽悠他。
“你拉倒吧,現在給我哥發騷擾短信、到處打聽他的人,你都處理不幹淨,還能抽出時間看着我老婆?不行。”
“翅膀,你不要太浪費時間在這裡,爸爸是過來人,”丁一劭道,“沒有權力在手,你隻能看着你心愛的人被别人擺布,我知道你跟索菲娅弄了個幫派有那麼幾萬喽啰,但那些都不成氣候,做不到三星以上中将,水星什麼大事你都沒資格參與,到時你才真的幹瞪眼,盼盼那種身份,連兵王都是随便挑,他能看上你一個商人?”
“那這樣,”丁一翼想了又想,“等他喜歡将軍的時候你就從你位置上下來,讓給我,我做Air的丁大帥。”
“……你個不孝子!”丁一劭擡手就打,丁一翼側過身跳下椅子,躲了過去。
“你馬上讓李程然過來,給你想辦法,我找找警局裡的人,不能讓盼盼把你告了!”
“不行!李程然怎麼能對付我老婆,他要我進去我就進去!”
“你真是瘋了!”
丁一劭拿起電話要打,手機卻先他一步響了起來,一個陌生的号碼。
“喂?”
“喂,你好,丁叔叔……”
一道純淨的聲音響起,卻是方盼盼!
“啊,是盼盼啊,是我是我,怎麼了?”丁一劭連忙回應。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盼盼!”丁一翼忽然跑到丁一劭的聽筒那裡瘋狂喊他,“盼盼你把我号碼放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不想跟你說話!”方盼盼生氣地道,“丁叔,我跟你說,丁一翼,丁一翼他、他欺負我!”
“噢噢!”丁一劭把丁一翼的腦袋使勁推到一邊,“他怎麼欺負你了,你告訴我,這熊玩意天天不幹好事,能把人活活氣死,我打死他去!”
“……他吻我,”方盼盼眼淚吧擦地,握緊了拳頭,“他沒經過我同意,強吻我……”
更過分的事,他沒法跟丁一劭開口。
雖然已經不打算報警了,可是他躺在床上越想越氣,不能白白受了侮辱,便又翻出手機挨個找,決定告狀,首先相中的人是李傳光。
可今年李爺爺都快80歲了,之前身體不好,中風在床,爺爺非常擔心,總是念叨,Art和Air可是兄弟連啊。還是丁叔看護了兩年,李爺爺現在才勉強能下地走動,要是聽說他最寵的小孫子幹出這種事,一下子又腦中風怎麼辦?
方盼盼猶豫了,指尖向下滑,想告訴李茉莉。
可是他想起幼時在點兵大典上,李茉莉揪着丁一翼的耳朵能把他整個人提起來,打他的時候叮當咣啷作響,在爺爺的生日宴上,也是好兇的樣子。
盼盼又有些顧慮,一旦打壞了丁一翼,若希心疼了怎麼辦,不理皓南了怎麼辦?
方盼盼愁得不行,繼續翻找手機号,才找到上次用若希手機跟丁一劭說過幾句話,并且存了他的号碼。
他鼓起了勇氣,最終決定,還是跟丁一劭告狀。
“丁叔,我希望你能管一管他,讓他别再來找我……”
咚的一聲巨響,方盼盼吓了一跳,隻聽電話裡傳來棍棒毆打的悶聲,夾雜着丁一劭的怒斥喝罵。
“你給我過來!養你這麼大就讓你到處耍流氓了?!我是怎麼教你的?書都白讀了!”
又是一連串的響聲,像是桌子和上面的東西全部掀翻在地,丁一翼啊的一聲慘叫,到處逃竄。
“要不是盼盼心軟善良報了警,你現在得被抓起來!”
“你要是留下了案底,将來怎麼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