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回道:“天天看書,但他看沒看進去,我不知道。”
隻是每每她弄出聲響來,袁艾青都會向她看過去。
雖然在府上惹禍不少,但康斯坦丁上将把她帶出去,還是非常争氣的,去到鳳鳴島那著名兵痞集中改造的地方,一衆桀骜不馴的猛将們發現坐在輪椅上的康總,身後竟然多了個女警衛員,都忍不住嘲弄和調笑。
“康總,竟然找個小姑娘來保護你,也忒看不起灑家了吧?”
康斯坦丁道:“我帶她來是怕她悶得慌,找個人來練練手,找個狗來練練棒。”
說罷,一聲令下,索菲娅像一頭豹子似的沖進校場,把個五大三粗的Alpha打得跪倒在地。
其他人一看這種身手,再不敢輕敵,紛紛摩拳擦掌準備給她一個暴擊。
誰知索菲娅從小到大的比試對象都是丁一翼,根本不懼身形魁梧碩大的男人,她和李若希師出同門,一手梅花螳螂拳走天下,這一技擊手法,在發勁和運功上屬于陰陽分明,上下肢在甩動時旋轉畫弧,很具太極拳的特點,講究的是一個以柔克剛、四面環繞,近招拆招猶如梅花朵朵,緩緩盛開,而發勁時又如杯弓蛇影,螳螂捕蟬,可謂是招招緻命。
索菲娅素來心狠手辣,即便康斯坦丁在後面喊她,她也出招必見血,隻打得對方口鼻串紅,眼青臉腫,五彩紛呈。
很快的,康總“弄個女的羞辱士兵”的事迹傳遍了水星,哪裡有人不服管,康總就帶索菲娅去治,說是練招,不過是打臉罷了,輸給别的Alpha戰士,尚且還有顔面在軍隊裡混,輸給一個女海盜,則讓這些眼高于頂、心高氣傲又非常懶惰的Alpha士兵們顔面無存,不到幾天,就紛紛卷鋪蓋走人。
于凱峰因此特别招待了康斯坦丁上将和他的女警衛員,索菲娅跟着于老總和康總在海陸空戰隊到處玩耍,這是第一次看到了A軍百萬雄師集體練兵,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岸上”的總司令,軍權在手一呼百應的盛況。
這樣的說服教育可比索大豹和墨菲的“電擊”有用多了,半個多月之後,索菲娅跟康斯坦丁回到了家,明顯講文明懂禮貌守紀律了一些,像個意氣風發的女軍官,偶爾康斯坦丁喊她:“索菲娅。”
“到!”索菲娅會猛地在椅子上彈起來,小毛辮子甩上天,恭敬地行軍禮。
但打倒了那麼多Alpha回到家裡,忽然沒有人可以供她拳打腳踢了,看到袁艾青個小書生在院子裡站着讀書,就有些不明白,也有些看不起。
“喂,你爺爺和你姥爺那當年可是叱咤軍界的威猛将軍,你怎麼成這樣了?”
“是隔輩遺傳,”袁艾青道,“沒遺傳多少兵王的本事。”
“可你Omega爸爸現在是總統秘書,以前也是新兵營的啊,你不想進軍營?”
“人各有志,”袁艾青道,“我喜歡的是法律。”
“法律有什麼可喜歡的,動不動就把我和我兄弟們關起來。”
“你們不犯法,沒人關你們。”
“你要不學法,也沒人關我們啊!”
“……我不學法,還有别人學,你這不能賴我。”
“可所有人都不學法,法律這東西給它廢除,不就沒人被關了嗎?”
“你這叫因噎廢食。我問你,海盜一族的盜法,是什麼?”
“我們那裡簡單,就幾條,”索菲娅不愧是海盜大王繼承人,張口就來,“不殺、不騙妻與子、父母以及親朋好友性命與錢财;殘疾者和老人孩子可免費分得同夥戰鬥所得财物;盜取同夥财物的人應該被焚屍;禍害Omega者死;臨陣脫逃者死;背信棄義者死。完了!”
袁艾青有些愕然,水星公民要遵守的法律法典厚厚一大本,都能當殺人兇器了,而海盜遵守的法規卻這麼簡單。
不過細品下來,如果人人都能做到這幾條,世風都算優秀了。
“那你覺得……海盜這些規矩能省略或是不遵守嗎?”
“當然不能!”索菲娅大聲道,“這些都違背,那都不能算是個人了!”
“那你在駐地搶劫、打人,不該被關嗎?”
“不該,”索菲娅說,“是他們該打、該被搶。”
“你打人的事我就先放一邊,為什麼他們就該被搶呢?”
“我搶的也都是不義之财,我一年到頭就搶馬二軍手下的錢了,難道有錯嗎?我可沒搶過老弱病殘的錢。”
“……你應該做遵紀守法的人,而不是執法者,不能由你親自執法,如果人人都動用私刑,這水星能成什麼樣子?”
“那誰是執法者?”
“我姑父梁警司,我父親艾檢察長,或是塞西莉大法官,以及總統,軍隊裡的事,要将軍們來管,海盜的紛争,是海盜大王或是将來的你來管,總之,要依法處置,不能靠你自己沖過去又打又搶、又砍又殺的。”
“可馬二軍都活了多少年了,你說的這些人管了嗎?”
“……”
袁艾青覺得不能跟她多聊了,她甚至會颠覆他的夢想。
“不跟你說了,說不明白。”
他轉身就走,她卻不依不饒,“小書生,說不過我就想跑?天天讀些混賬書,将來隻為了抓我們這些海盜罷了!我現在就要把你扼殺在搖籃中!”
“我已經不在搖籃裡……”
“那我給你塞回去!”
說着說着,又演變成他逃、她追,他插翅難飛。
偶爾索菲娅接到墨菲的電話,父親仔仔細細叮囑他,千萬不能影響袁艾青考試,現在是他最關鍵的備考時期,不能擾亂他的心神。
索菲娅聽了之後卻坐在袁艾青的窗台上問他。
“哎,你是不是為了跟丁大力搶方盼盼,才非要跟他一起高考啊?”
“沒這個意思,”袁艾青道,“盼盼是獨立的個體,也不是我們誰搶到就能歸誰的。”
“那你搶,還是不搶?!問個話這麼磨叽,從來不正面回答!”索菲娅生氣地敲他的窗玻璃。
“……索菲娅,那别人搶你,你也跟着走嗎?”
“誰能搶走我?”索菲娅莫名其妙,“不對,是我搶别人好不好,你是不是又把我當個女Omega了?!”
“不是,我是想說,你的意志是否會因為别人的暴力奪取而轉移。”
索菲娅聽不懂這樣的話,隻說道:“等香香公主長大了我是一定要跟他求婚的!什麼暴力轉移,往哪轉,還呼叫轉移呢!”
“那我問你,搶,是怎麼搶?”
忽然站了起來,面容嚴肅,一步逼近了窗台,臉差點貼在索菲娅的臉上。
索菲娅坐着的地方窄窄的一道檐兒,在她來之前,袁艾青從來不知道家裡的樹上、門框上、窗台上、菜闆上、學習桌上這類地方,都能讓索菲娅盤踞其上。
“就動手……”索菲娅往後仰,不自覺地離他遠了點兒。
“動手搶嗎?”袁艾青忽然把索菲娅從窗台上抱了下來,牢牢地摟在懷裡,甚至後退兩步,離開了窗台。
索菲娅被這突然襲來的動作,驚得忍不住疑惑地嗯了一聲。
“這就搶到手了?”袁艾青聲音有些沙啞,低頭執拗地望着她。
“小書生,是不是有日子沒打你了?”
她上下擺腿要跳下來,力氣不小,結果袁艾青卻死死地抱着她不撒手,不像以前,隻要她打,他就立馬跑。
索菲娅舉起拳頭砸他的頭,想到他要考試,拳頭一歪,砸他肩膀上,可袁艾青竟仍舊臉色發紅緊緊抱着不撒手,任憑她砸在肩膀上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你找死?!”索菲娅開始狂亂地攻擊袁艾青,袁艾青就快抱不住了,索性一回頭,把她扔到了自己的床上。
索菲娅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下來,有樣還樣,将袁艾青一把拽過去,一個過肩摔,摔到了床上!
袁艾青聽到自己脊梁骨咔嚓一聲,他胸膛起伏、氣勢洶洶地看着站在地上的索菲娅,也不知道是哪個筋不對了,仿佛這次輸了,就永遠輸了似的,他又跳下地來,一個雙膝鏟地,滑跪在索菲娅腳下,抱住她兩條小腿,将她扛在肩膀上,啪的一聲,扔在了床上。
“哎呦我去,你還跟我練上了?!”
索菲娅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按着床闆跳下了地,抓着袁艾青兩邊肩頭就要把他摁倒,袁艾青雙手反抓索菲娅肩頭,兩人互相推來推去,索菲娅的長發裹在臉上,小小的汗珠沁了出來,整張臉都充滿豔色,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媚笑來,袁艾青一怔,被索菲娅抓住空隙,抱住了腰,倆人一個摞着一個,雙雙摔倒在後面遭老罪了的床上。
咔嚓一聲,床闆不堪重負,随即帶着兩個人一起,撲通一聲墜地。
床榻了。
袁艾青住在警衛室裡的單人小床塌了,人家又眼瞅考試了,新的床還沒做出來,索菲娅說什麼都不住前院了,而是到了晚上,灰頭土臉地睡到了院子裡的大樹上。
“你就在這喂蚊子?”
袁艾青一直擡頭看着她。
“别來管我,睡你的覺去。”索菲娅一會兒抓抓臉,一會兒抓抓脖子。
過了一會兒,袁艾青又回來了,手裡拿着一個東西,舉着手臂朝她噴。
“什麼玩意兒?!”索菲娅一翻身坐了起來,聞到空氣裡的香味兒。
“花露水,”金銀花香味兒的,袁艾青舉給她看,“驅蚊的。”
“那多噴一噴!”索菲娅一翻身,又躺在樹枝上睡了。
袁艾青圍着她噴來噴去,空氣中都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他看着她恬靜美好的睡顔,白白的小臉尖尖的下巴,眼睫彎彎的弧度,粉色的嘴巴,不禁在心中感歎,索菲娅是仙女。
終于到了考試這一天,全家人陪着袁艾青吃了一頓充滿期待又各自壓抑期待、小心翼翼又忐忑的早餐。
在一衆家人都要相送時,袁艾青道:“麻煩索大王送一下吧,沾沾你的王霸之氣,考個第一。”
索菲娅感覺不像什麼好話,又沒有證據,在這一家人們的殷殷期待下又不敢拒絕,隻好答應。
她一路開車四平八穩,比之帶着一個坐輪椅的人開車時都要穩妥和謹慎,袁艾青在後車座上隻忍不住笑。
“這麼高興,”索菲娅透過前車窗看向他,“有把握嗎?”
“有。”
“你能當狀元嗎?我爸說你能行。”
“差不多在我和皓南之中,二選一吧,”袁艾青道,“主要看作文,如果是議論文,我能比他高一兩分,如果是散文,他能比我高一兩分。”
索菲娅唇角勾了勾,這倆自信大王。
“可我覺得我堂弟有望拿第一。”
“堂弟,王宇行?”
“嗯!”在索菲娅的認知裡,王宇行要幹成什麼事,那是一定成功的。
袁艾青聽說王宇行又是轉學補課又是被打傷了五髒六腑,之前模拟考試,并不在全國740+梯隊裡,所以不大相信。可能索菲娅任人唯親,隻是跟王宇行關系密切才這麼說吧。
“上回家人聚餐,小葡萄說王宇行才是全水星最帥Alpha,”袁艾青笑道,“我已經勉強退位,讓他當個水星顔霸了,總不能連我學霸的名頭都要被他搶了吧。”
索菲娅透過前車鏡往後看,袁艾青穿着一件藍色豎條紋襯衫,衣擺束進米色長褲裡,幹淨清爽的黑頭發,深棕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膚,笑起來時如春風拂面,說起話來很像艾檢查長,看着就很有學識、很有風度的樣子。
她認真地把他跟王宇行做了比較,可能是王宇行撒潑耍賴哭鼻子在地上滾的形象深入人心,她品不出他的帥來,但袁艾青穿鋼鐵褲、撕她衣服、套胸罩、強抱着她的樣子……卻很剛,很有種,讓她有時候都不禁心中發憷。
……還是你當顔霸,更有說服力一些。
到了學校門口,袁艾青開了車門走下去,還不忘提醒索菲娅。
“回去慢慢開,看着紅綠燈。”
“知道啦小書生,”索菲娅朝他擺了擺手,“那個……對,金榜題名!”
“謝謝。”袁艾青手裡拿着資料袋,笑着走進了校門。
“艾青,今天誰送你來的啊?”
“是警車開道吧?”
“肯定是軍車啦!”
“我猜,是檢察官的車!”
袁艾青笑而不語,隻快步往考場裡走。
家有仙妻,當然是妻子一路送君趕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