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勻歎了一聲，“相差十票。”

青羚皺緊了眉心：“那對夫妻可能還在做美夢呢，這回被打得措手不及，不知道怎麼反應才好。”

“你不去問問方傾……”

“我才不問呢！”青羚哼道，“他都讓我退休了，我還能管他嗎？”

話雖這麼說，他卻還是跟李傳光的夫人約了第二天的茶話會，他要搞清楚，丁李夫夫參選，究竟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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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窗外風雨雷電，尹瀚洋夫夫和王宇行的新家還空空如也，家徒四壁，尹瀚洋在外面粗糙的客廳裡接待了幾位Art叔叔，言談之間，歡聲笑語。

等到把他們送走以後，王宇行扒拉着卧室的門，探出頭去，不可置信地看着尹瀚洋。

“要看就大大方方看，怎麼總是這個趴門趴窗的習慣？”

王宇行走近他，坐到他的邊上：“爸，您要參選Art主将？”

“不止，還有軍區總司令呢。”

緊接着就看王宇行一臉吃驚地看着他。

“怎麼，我做不來？”尹瀚洋笑道。

“不是，您從來都是……佛系人生，”王宇行道，“以前Art召開對外事宜讨論大會，您都不參加，隻等Angel的人前去捧場。”

“那是以前，還沒有那個資曆，現在……”尹瀚洋的手摸了一下兜，又放了下來，“現在是不争不行了。”

王宇行飛快地從尹瀚洋兜裡掏出了煙和打火機，麻溜地給他點着。

“一會兒你爸回來罵咱們。”

“我把窗打開透氣。”王宇行道，“那我聽剛剛那些叔叔，好像都挺支持你的，看來是有戲？”

尹瀚洋吐出了一個煙圈兒，煙霧中看着王宇行：“那不是我做得有多好，而是他們怕我哥。”

“怕？”

“是，小于總已經變成了于總，行事比老于總都狠辣，”尹瀚洋淡淡笑道，“他們都很怯他，所以才選了我。”

“那票數多了多少？”王宇行并不關注尹瀚洋話裡話外的傷感，“如果總統非要選他丈夫，你還能赢嗎？”

“這事總統一個人說的不算，”尹瀚洋道，“Art主将需要内部投票，這部分我高出我哥十票有餘，基本上赢定了。至于總司令，那得需要總統、參議院、國務部、法院、檢察院、警務部乃至A軍2星以上級别的中将，集體投票選舉、例行昭示、檢舉監督，最後定下來的，我爸當年就是拿了所有的票，才當上了總司令。”

“那也是當時的巴克達統帥，我舅爺同意，他才當上的吧？”

尹瀚洋點了點頭，微微有些詫異，王宇行從沒有在他面前直言過，巴克達是他舅爺。

可這次他卻如此順口地說了出來，仿佛在心裡默念了很多很多遍。

“總統的那一票含金量跟别人的一樣嗎？”

“一樣，”尹瀚洋意有所指，“因為他是總統，不是統帥。”

王宇行松了口氣，點頭道：“那有得一拼，假設公檢法全部站到總統那邊，也不過就是五六十票，二星少将可有好幾百人……我建議，爸爸，可以聽一下我的建議嗎？”

尹瀚洋笑道：“滿分狀元的話怎麼能不聽？你說。”

“我建議您跟丁叔合作，”王宇行道，“那些少将跟您可能關系有的近、有的遠，但看在錢的份兒上，他們跟丁總都不會太陌生。假設丁總假意參選，得了他們的信任，那等到唱票的時候，臨時跳票，讓他們轉投你，那你不就是勝券在握了嗎？”

“……是啊，好主意。”

尹瀚洋心中暗暗驚訝，他和丁一劭就是這麼密謀的，不過，他故意問王宇行，“那要是你丁叔一看，支持他的人多，索性把我踹了，他當總司令了可怎麼辦？”

王宇行搖了搖頭：“民衆有一票否決制的，丁叔那是反賊世家，蜥蜴軍跟水星民衆恩怨數十載，怎麼都不會擁戴他當A軍總司令的，即使最後公示了，民衆也不會買賬，他也會被輿論拽下來。”

“那你覺得我到公示那天，不會被民衆嫌棄嗎？”

“不會，您要跟我豹叔說好了，讓他裝作很怕你的樣子，最好發表一個聲明，說祝賀你繼承A軍大位，以後看在我明月爸爸的份兒上，跟A軍世代交好，再無海盜之患。”

尹瀚洋心中不禁啧啧稱奇，還得是凱文遜那狗比王子的腦子，生下的孩子，連這一步他都想到了。

前幾天他要起事奪權時，索大豹就千裡加急給他發來這一簡訊，随時随地，裝作求饒的樣子，給足他新晉軍區總司令的面子。

“王星星，你特别想讓我當總司令嗎？”

王宇行點了點頭：“嗯，要是你當上了，以後我在學校、在軍隊，就不會挨打了。”

尹瀚洋手中的煙灰微微顫抖着，掉了一地。

“……你經常挨打嗎？”

“……在駐地的學校，有點不好過，”王宇行苦笑道，“上回于皓南去學校抓遊俠兒，我不就背鍋了嗎？”

尹瀚洋咬着煙蒂，愣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将它摁滅在煙灰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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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将道路上的車逼得走投無路，都在路上堵着，于凱峰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開車的人是劉延川。

方勻很聰明地不來，劉延川來了好像也不敢進去，倆人透過車窗，看着那雨中矗立着的小洋房。

“地方選得不錯，交通挺發達的。”劉延川道，“上下一共三層，九個房間，夠他們住的。”

“你是什麼時候聽說瀚洋搬家的。”于凱峰問。

“參選這事發生以後，我問劉赢，劉赢說的，”劉延川道，“我也才知道你不知道。”

“我去老大家裡，看隔壁房子都給扒了，鏟平了，”于凱峰的手按着座位一旁，“浩海也是聽我說才知道。”

“可能還是……高考狀元的事，弄得兩家不大愉快。”劉延川嗫嚅道。

“你還瞞着不說呢？”于凱峰嗤了一聲，“方勻都告訴我了，他們動手了，青羚打了王宇行一巴掌。”

劉延川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你今天就多餘來。”

“不行，那是親兄弟。”

“浩海怎麼說？”

“他說他能理解，他總是能理解，可我理解不了。”

劉延川歎道：“他們倆小時候，差距不大，瀚洋更讨人喜歡一些，後來孔雀旗也是第一第二進去的，隻是瀚洋當時被黑了成績。後來發生那麼多事，倆人在軍功上可能有差距，但後面這十年，浩海在牢裡，什麼都做不了，倒是瀚洋修了十幾條高鐵，那是實打實的業績。我是不懂你為什麼一直差别對待，我和老方假設都沒退的話，其實……也不是輔佐不了瀚洋。”

“越是和平年代的将軍，越得有那破釜沉舟的魄力，”于凱峰道，“瀚洋重情，浩海重法，你說我們要一個什麼樣的水星？那得是法制健全的國家。當初辛克青被拿下的時候，那浩海是連通知都沒通知我，直接法辦的，瀚洋追在後面眼淚嘩嘩的，一直喊着辛叔、辛叔，問是不是有誤會……你說這倆小子，我選誰？”

倆人的車，就這麼堵在這兒，遲遲不能過去，卻看董國晖、姜漁成、奚強、季殿飛等Art軍隊的車，陸陸續續在前面出關口，像是從尹瀚洋的新家剛剛駛出。

倆人都不約而同地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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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局裡，于浩海和于皓南在對着望遠鏡往極地觀星。

等到結束觀察時，于皓南給于浩海遞礦泉水。

“爸問咱們倆回不回家。”

“不回。”于浩海仰頭喝了一大口水，擦了擦嘴，“真粘人，你爸，天天問回不回家，鬧心吧啦的。”

“他是想問你話。”

“我知道，”于浩海道，“可我要回答的内容，肯定是他不愛聽的，再吵架怎麼辦。”

“那我也挺好奇的，”于皓南道，“您怎麼想的。”

于浩海笑着看着他：“那你先說，你怎麼想的，要不要做個總司令的老爸。”

“我是覺得吧，如果法律制度健全，一切有法可依，”于皓南道，“那讓一隻貓去做總統，社會也能照常運作。”

于浩海噗呲一聲笑了：“對，所以我才把方咪咪托起來，讓他去做總統。同樣道理，如果軍區總司令也能照章辦事，依軍法行事，那誰做不都一樣嗎？即使是一隻狗，得了大家擁戴，坐上去執行軍隊法令，不也一樣強大水星嗎？”

“那要是不能按照我們所希望的，不稱職怎麼辦？”

“那我就跳出來，把他推翻。”

“是小叔父也推嗎？”

“當然，”于浩海笑道，“我從小到大把他打倒多少次，他不是我對手。”

“我明白了，你是不想跟我小叔父争了。”

“是争不過，”于浩海拍了拍于皓南的肩膀，“現在軍隊裡的人怎麼看我，我很清楚。我是劊子手，是冷酷閻王，還有……夢想上天的瘋子。”

“……總結很準确。”于皓南點了點頭。

父子倆互相看着對方，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爸還在打電話……”

“幫我回他。”于浩海放下水瓶，大搖大擺地走了。

“爸……”

“于浩海！”

“是我，我是黑崽。”

“……把你爸給我弄回來！”方傾在電話裡大聲吼。

“我爸說了，隻要法制健全，就算是一隻狗，當了總司令……”

方傾咣當一聲，摔下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