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進入了資訊最混亂、最爆炸的幾天,史稱“魔幻時代”開啟。
什麼高考狀元之争、A軍換帥、長公主三嫁、尹瀚洋一夜到底幾次等等讨論,通通都讓位給了“外星人”“天外來物”“UFO”等關鍵詞。
所有媒體都把攝像頭聚焦在望空塔和文煜島的交界處,一望無垠的貧瘠盆地、廣闊無聲的靜谧深海,被于浩海擊落的偌大不明飛行器,已經沉在海底,等待深潛隊的打撈和勘測。
緊接着在阿拉圭、江照、日丘、圳都島等地,都出現了不明飛行物(UFO)降落的消息,但大部分都和外星人無關,于浩海所在航空局日夜燈火通明,緊急開會,連夜部署應對方案。
隻是消息來源真假參半,更多的是同類新聞,受關注度影響,連續報出,隻為了蹭熱度。
比如,江照的不明飛行物最終經過航空局人員探測,是當地軍隊的一隻破舊偵察氣球,飛到空中,失去控制,被誤作外星飛行器,已經被航空局用普通戰機截獲、一擊即落。
再就是據媒體報道,南部平原地區有不明飛行物在夜空徘徊,于浩海緊急派送兩架殲10F戰鬥機飛往目标空域,對其進行識别和查證,經證實,是一個富商專門找人制作的高科技無人機攜GPS導航,作求婚用途。
圳都島聲稱上空懸停飛碟,會發出閃爍的彩光和奇特的聲音,形狀是碟形,與水星人類飛行器造型不同,而且行蹤不定,若隐若現。于浩海專程帶人千裡迢迢奔赴圳都展開調查,雖然沒有捕獲那艘飛碟,但卻在附近地方發現産自水星的機油材料,而外星飛碟不應該運用這樣普通的燃料飛行,而是使用反重力空間穿梭技術進行降落,才更符合他們的推測。
因此,經于浩海所率飛行員近距離目視查證,侵入圳都領空的絕不是外星人所乘坐的飛碟,而是另一個特殊偵查作用的軍用氣球。經過航空局指揮部的嚴密偵查和等待,殲10f在一周後鎖定目标,直接發射一枚PT-9空導彈,當場将這一偵察氣球淩空打爆,降落于大海之中,用時僅半小時。
于浩海就像趕場一樣,一個又一個奔赴疑似外星敵情發生的地點,因此,連軍區競選都為了他而延期。
尹瀚洋出獄後吃掉了孫信厚遞給他的大塊白豆腐,拍了拍高鴻飛的肩膀,坐進了車裡,王宇行在裡面坐着,遞給他一瓶冰鎮啤酒。
他接過去,仰頭一口喝幹,心中濁氣去掉大半,精神為之一振。
見這裡坐着的一衆兄弟,以及自己的兒子,心情也好了些,語氣輕松地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于上将的票數趕超我了吧?”
衆人皆沉默不語,不知道從何說起,王宇行卻笑着說:“爸,現在沒人在乎了,周一都沒公開選票結果。”
“為什麼?”尹瀚洋納悶,難道總司令已經内定,不用再投票了?
王宇行緩緩伸手,指了指天,似笑非笑道:“因為……外星人來了。”
“……”
他這傻眼的表情,逗得一車人都笑了。
“别胡說八道了。”
“真的,也不知道是總統大人的心願感動了上蒼,還是總統大人本身就有這毀天滅地的本領。總之,外星人說來就來了,來得非常及時。”
王宇行的語氣不乏陰陽怪氣,将一沓報紙遞給了尹瀚洋,尹瀚洋一邊接過一邊道:“這跟總統能有什麼關系。”
看到報紙上那一抹藍綠色的怪異身體和破碎一地的殘骸器械,他是真的愣在了原地。
于浩海在水星各個外星警情多發之地,跑了一圈兒,一無所獲。他風塵仆仆地趕到了最初的事發地,望空塔和文煜島的交界處,元麒島。
當他在航空局第一時間發現不明天外來物時,果斷用一搭載火箭迎面将其擊落,不但将對方打入深海,還在監測鏡頭下看到了那藍綠色疑似外星人形體的“東西”。
處理完了各地繁雜事務,他便來到元麒島詢問飛行器打撈情況,當地駐軍主将,是一個他雖然說不上熟悉,但印象卻非常深刻的人。
範恒滿。
“我已經按照我軍主将指示,派出大量海洋深潛隊人員深入海底,進行打撈,”範恒滿道,“但目前情況比較複雜,據深潛隊人員描述,他們發現在150米深的海底有一個類似于圓盤狀的東西,直徑大概有……70米左右,從探測器發出的微弱燈光探照可知,它的高度也非常可觀。”
“這部分内容我在空中看向它時也基本能夠預測,現在我想更深入了解它的内部情況,”于浩海道,“範中将,請讓權給我,由我來打撈。”
“這恐怕不妥,元麒島是我Anger駐軍所在地,事發于我上空領域,理應由我來率軍打撈,”範恒滿道,“如果您有接手的意向,請跟我們Anger主将商量。”
于浩海皺緊了眉頭,望着範恒滿肩膀的二星中将肩章。這些年雖是和平年代,但範恒滿幾乎完全接手了Anger所有内外軍務,方傾雖然還是挂名主将,但基本是閑職了,一切實權都交給範恒滿打理。
他若貿然去請方傾讓權,又有獨擅專權的嫌疑。畢竟A軍各有主将,各自服從各自番号的一級将領。
“範恒滿,150米以下海域進行打撈,你要掂量掂量你是否有這個能力,”于浩海道,“現在各個地方不明飛行器情報頻發,隻因此處擊落不明物體,鬧得沸沸揚揚,卻無法第一時間公布調查結果,人們急于獲知真相。隻有打撈出來後,我們才能盡快平複民衆恐慌,你不要逞能,盡早向你的主将彙報,撤出此地!”
“好大的威風啊,于上将。”範恒滿微笑道。
“什麼?”于浩海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十幾年前他就不喜歡這個下屬,現在依然很排斥。
“聽您這麼頤指氣使,向我發号施令,我還以為您已經當上了總司令,”範恒滿笑道,“可惜,您還不是。我隻能聽從我們主将的意見,另外,我們主将官職比你大吧?”
“……”
于浩海無話可說,範恒滿的确照章辦事。
他隻得拂袖而去,給方傾連續去電,讓他即刻勒令範恒滿讓出地盤,由他親自下令和監督打撈那一不明“天外來物”。
方傾先是不停開會,接不了電話,後面又由秘書轉達,說他被近日外星人入侵水星的新聞鬧得是連軸轉地開會,一再安穩民心,後面又斥責于浩海,說範恒滿所率軍隊完全有資格和能力進行打撈,憑什麼讓給你?你把東西打落到人家地盤上,還沒找你算賬呢!
說完便匆匆挂了電話。
此時于凱峰還沒有卸任,召開軍事大會時,幾方高級将領坐定,也圍繞不明飛行物的降落與研究專家組成員們進行公開讨論會。于浩海尹瀚洋均出席了會議。航空局總局長蔡格魯表示,七月十七号晚上随着不明飛行物在水星上空疾馳,他與于上将迅速判斷其偶然性和惡意性,最終發現它往文煜島民衆生活居住上空飛馳,遂選擇擊落。
而大量來自不明飛行物的零件和設備目前都沉在了元麒島上,等待範恒滿打撈。150米深海底的打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雖然他們都想知道真相,但急也急不來。
一個個将領發表對此的意見和看法,但除了于浩海還能發言以外,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倒是丁一劭沒忍住,忽然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于凱峰看向他。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挺奇特的。”丁一劭道。
“想當年巴克達去往地球探尋當地人類文明時,其他人恐怕也覺得他很奇特,”于凱峰道,“凡事關系到我們水星人類安全,就不能當作小事,當作可以開玩笑的事。”
丁一劭心中卻有另一想法。
他無端地想起了于凱峰生日宴上,聞夕言抱着的那個孩子。
人人都看出他長得很像方傾,但方傾全家人都說他是聞夕言從醫院一衆孤兒當中領養的孩子。
這種指鹿為馬的行為,跟今天這外星人降臨水星,又有什麼不一樣?
所以他才諷刺地笑了一聲。
“尹中将,你有什麼看法?”
“還是等範恒滿那邊的消息,以及法醫的鑒定報告。”尹瀚洋道。
兄弟二人在會議期間和散會後,都沒有說話,于浩海馬不停蹄地去往了水星第一醫院,見到了聞夕言。
“是外星人嗎?”他開門見山地問。
“我現在暫時給不了你答案,”聞夕言道,“現在屍體被我無菌化儲存冰凍上了,我還确認不了,我給他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無菌環境。我也怕我冒失地去做屍檢,會破壞他的形體,損害他的真身,隻能等過一段時間,我觀察到他的情況趨于穩定,才能進行下一步屍檢。”
于浩海想了想,又問道:“我見到影像資料,雖然隻是模糊的一秒,但見他渾身都是藍色,跟個……跟個阿凡達似的,這是他天生的膚色嗎?”
“我還是不能确定,不過假設他是外星來客的話,可能身體結構或是顔色根據其星球光照、水源、土壤影響,會和我們不同,也有可能是受我們水星的地理氣候影響,瞬間變成藍色,也未可知。”
“……”
于浩海沉默地跟他對視,可以說是直盯盯地看着他,眸光銳利。
他印象中的聞夕言,是風度翩翩,博學多識,專業又溫和的人,也是方傾的良師益友。但步睿誠偶爾跟他說起聞夕言,卻說他行事古怪奇特,很可愛,也很愛笑。
“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聞夕言表情嚴肅地問道。
“沒有了,那就有勞您來檢測了,這一人體,或者說是屍體,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
“明白。”聞夕言道。
于浩海轉身走了幾步,又猛地回過頭來。
聞夕言還是納悶地看着他,眼神清澈。
于浩海這才真正擡步走了。
聞夕言背在身後猛掐自己大腿的手,這才緩緩松開,被掐得青紫的腿,幾乎不能走路了,忍笑忍到這種地步,他簡直對自己都深感佩服。
“方傾,為師為了你,真的是……好苦啊!哈哈哈哈!”
于浩海轉了一圈兒,竟然一無所獲,想要耐心等待結果,可為之耗時數年的研究成果就這樣被外星飛船檢驗了,他怎麼想怎麼覺得蹊跷,更别說會議當中,丁一劭那一聲笑包含的深層含義,于浩海是聰明人,怎麼能不懂。
解鈴還須系鈴人,于浩海要跟方傾見面,可人家聲稱公事繁忙,不在聯合公署開會,就是在做空中飛人,各個島上奔波。他讓方傾留出時間給他,方傾卻讓他找秘書對一下時間。
袁真把黑色眼鏡框往上推了推,說:“抱歉,于上将,總統大人下個月中旬才有一天時間。”
“下個月?”
“是。”
于浩海表情不悅:“他現在在哪個島?我去找他,晚上總行吧?”
“不一定,總統大人目前忙于‘非水星人類技術’探讨,盡可能安撫受‘全域異常問題所困擾的水星人民’,他和參議院重要成員選擇異地開會,也是想盡快解決當前問題。”
“這麼急于解決問題,卻不跟我這個擊落外星飛船的人會面,不是很奇怪嗎?”
“您的詳情書總統已經過目,覺得您寫得很詳細。”
于浩海跟袁真對視,雙方沉默不語。
十幾年了,當初這個唯自己獨尊的愛慕者自從轉投方傾幕僚之後,便跟那隻壞貓同仇敵忾,同聲同氣,且滴水不漏,一句實話都打聽不着了。
他轉身便走,袁真提醒道:“總統大人請您全身心投入到終輪競選之中。”
“外星人都來了,我還有心情競選?”于浩海嗤笑一聲,轉身而去。
他這完全不在乎的樣子倒逼了一把,終究是把方傾逼着現身了,第二天晚上,二人在總統府邸相聚。
“盼盼呢?”
“跟我爸走了,”方傾說,“去野外郊遊了。黑崽呢?葡萄還在赫特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