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皓南這問題問得方勻和方傾都不禁笑了,他在家和在方缇面前,才是真正扮演“嚴父”的人。
“對了,你把李若希那個手铐給我摘了!”
“我遠程可摘不了,你幹嘛非讓他摘?!大變态!”方缇把電話挂了。
“你還給你二嫂一個手铐?”
“不是,”方缇有些得意,“我這更像給二哥帶的手铐。”
忽然一眼瞄到對面花壇涼亭裡,背對着他們的一個人,方缇連忙轉身道:“爺爺,爸爸,我想起一件事,得去找我聞爸聊聊,你們先走,咱們回頭再吃飯哈!”
“晚上回家,”方傾朝他後面喊,“就知道往外跑!”
方缇揮了揮手往反方向跑去,趴在磚牆後面,看到爺爺和爸爸走出了那蜿蜒的石闆路,才趕緊去到亭子裡,啪的一下拍那人肩膀。
“吓我一跳,”王宇行擡頭,“忙完了?”
“你怎麼這麼快就來找我了,姑姑和叔父嬸嬸他們把你稀罕夠了?”
“切,我天生不招人稀罕,”王宇行起身,雙臂上舉,伸了個懶腰,“在這兒曬太陽都快睡着了。”
方缇努了努嘴,這都快晚上9點了,哪裡還有太陽。
“你要吃什麼,我帶你去。”
“這從巴爾幹看到你那天,就頓頓大魚大肉,我都胖了。”方缇撫着肚子,“晚上我得回家,你晚上住哪兒,想好了嗎?”
“沒有。”王宇行在駐地就得一直戴着帽子和口罩,衛衣連帽不說,還得戴着鴨舌帽,不能露出一縷金發來,更得小心天眼監控,一旦掃着他,就有可能被上報。
結果他今天還敢跑醫院來找小葡萄了,好大的狗膽。
“你剛剛看到……”
“沒看到,”王宇行聳了聳肩,“睡得很香。”
方缇點了點頭:“咱們回王爺爺家怎麼樣,我煮面條咱們吃。”
“行。”
讓他觸動的是後面那句話,還挺好奇地問:“你會煮面條?你有竈台高嗎?”
“大哥,我1米8。”
“那也是未成年。”
“你像我這麼大都開始到處闖禍了,我像你這麼大還不能煮面條?無語。”
“你不管多大,在我眼裡,還是個孩子。”
方缇點頭道:“你也是,你不管多大,在我眼裡,都是一隻金毛。”
“啧!”
“啧!”方缇馬上還回去,倆人走出醫院,上了的車竟是超豪華座駕,前面還有個司機,等候多時。
“嗨,你好。”
“索菲娅!”方缇叫道,“原來是你啊。”
“不然還能有誰,”索菲娅笑道,“這王宇行在駐地也沒臉見人。”
“真的打算還藏下去嗎?”方缇聞言轉頭看向王宇行。
“這個藏不藏,按停鍵不在我手上,”王宇行苦笑道,“還看孫舜香公主饒不饒過我。”
索菲娅聞言不說話了,聽到地址後開車直往那裡奔去。
“哎,你跟他還好嗎?”王宇行點她發現她都不接茬兒,隻好直接問她。
“幾年沒見了,”索菲娅呵笑一聲,“還怎麼好,大家都長大了。”
他理解孫舜香踩他上位的做法,但傷心是真的,從出獄以後就沒再跟孫舜香見過面,更别說聯系了。
“這人和人之間就不能有感情,”王宇行道,“你看交出了真心,就會被辜負。”
“你怎麼有這感慨了。”
“看我義父我爸我姑姑他們老了很多,倆老頭還直接死了,就僅僅三年,”王宇行直言道,“我現在想想,很後悔一件事,那就是沒讓我爸他們要孩子。”
車裡坐着的倆人,一個是他姐索菲娅,一個是他兒子(自稱),他難得發出這種肺腑之言。
“人生沒有後悔藥啊。”索菲娅搖頭晃腦地說。
“真的沒有後悔藥嗎?”王宇行偏過頭,看着方缇。
“你後悔讓他們沒要自己的孩子,不然現在就不會指着你,總想着你,是嗎?”方缇問道。
“是,所有感情都是負累,”王宇行道,“你看我爸不跟王妃好,就不會養我,我義父不是我爸的下屬,就不會做我義父,我堂姐不是我爸的親侄女,也不會管我,我姑姑不是我爸的妹妹,也不會擔心我……究其根本,我應該從石頭縫裡蹦出來,那就自由自在了。”
方缇怔怔地看着他,還是從他的言語之中,感覺到了那種淡淡的厭世感。從他還是個17歲少年,從星洲島轉學到駐地上高中,方缇便能嗅到他這種不羁無奈中夾雜着的厭世感。
“可你就算從石頭縫裡蹦出來,遇到了我,我也會給你一個緊箍咒的!”方缇握緊了拳頭喊道。
“……我又不取經你憑啥給我緊箍咒?”王宇行垂着眸子瞥着他。
“你取不取,我都要給你戴緊箍咒!”
“哎呦呦你個小玩意,來來來,你給我戴一個我看看!”
方缇從兜裡掏出了一個紅瑪瑙交流電感應裝置,直接放到王宇行的帽子上,王宇行忽然被電得全身發抖。
“哎呦我去!”索菲娅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往後看,笑得不行,“王宇行你過電了啊?!”
他這一大幅度地抖了幾下,東西從他頭上掉下來,被方缇接住了。
“什麼東西?!你拿了電器!”
“這是最新研發的海姆立克急救輔助裝置,”方缇道,“哪裡不通電哪裡,小巧又好用。”
“竟然對我上兇器了,你這熊孩子,給我!”王宇行伸手過去要搶,方缇直接開了開關要電他手指,吓得他立刻縮手。
但王宇行哪裡是吃虧的人,一下沒搶着,目露精光,看着方缇握着的紅色裝置,等了幾秒,又伸手去搶,方缇噌的一下電他手背,他嗷一聲又縮回了手。
然後又虎視眈眈地準備下一次搶。
“你就來吧,”方缇呵呵道,“今晚就吃你的電烤爪子!”
“我一會兒把你電成肉串葡萄,我告訴你!”王宇行利用身材優勢竟然直接撲過去,意圖右手控制住方缇的胳膊,左手去奪。
“啊啊啊——!!!”
這下方缇直接電他的胸膛,讓他心跳都快了好幾拍。
“我麻了,麻了!”
“你還敢不敢搶了?!”方缇都快笑瘋了,像是在跟狗搶球。
“敢!”
倆人在後面你争我奪,轟隆作響,索菲娅往後瞥了一眼,心想怪不得王宇行愛跟小孩兒玩,當初他們這些大孩子也沒人理他啊。
終于到了家門口,遠遠地竟然看到一輛黑色公務車停在那裡,索菲娅臉色變了,立刻喊道:“别鬧了!警察!”
王宇行要探頭去看,方缇直接按住他的後背讓他趴下,定定地往前看去。
那是一輛私人專用車,隻是貼着法院通過标識,帶着國徽,所以才被索菲娅當作是警察。
“那是法官開的車……啊,是艾青哥哥!”方缇一眼認出了下車的人。
“艾~青~哥~哥!”王宇行趴在座位底下不忘陰陽怪氣地學他。
方缇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他便不吭聲了。
“喲,法官大人怎麼溜達到這兒了?”索菲娅停下了車,緩緩放下車窗,露出一張白皙魅惑的臉來。
袁艾青靜靜地看着她,看她披肩的長發被風吹起,幾縷發絲随風吹出了窗口。
“葡萄不在,要我經常來澆花,”袁艾青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怎麼來了,不是‘最讨厭駐地’嗎?”
因為坐牢,索菲娅将駐地稱為“倒黴的地方”,也因為康斯坦丁去世,他将“駐地”稱為傷心地,再也不來了。
獨留袁艾青幾乎被思念完全打敗。
“艾青哥哥,”方缇放下了車窗,緊緊壓着王宇行,朝他揮了揮手,“我回來了,謝謝你幫我澆花。”
“嗯,小葡萄,一切都順利嗎?”袁艾青問道。
“都挺好,”方缇道,“我這回還要搞個大新聞,你瞧着吧!”
“靜候佳音。”袁艾青笑了笑,目光落在方缇踩着的那個人,穿着黑色的大衣,米色的帽子,露出一截脖子,非常白皙。
“葡萄那你回吧,我走了。”索菲娅道。
“好嘞。”方缇的心也不禁哆嗦了起來,他開了一側門,走了下去。
“我走啦,袁大法官。”索菲娅朝他揮手。
“等一下,那是誰?”
袁艾青伸手攔住了車。
“我的女伴。”索菲娅道。
“……”王宇行在心裡痛罵。
“女伴,”袁艾青心裡頓時怒火升騰,點了點頭,“讓她出來,給我看下證件。”
“不是吧,你又不是警察,現在查證件這事都輪到你了?”索菲娅伸手攔住,“能不能給我個面子,她喝醉了!”
“喝醉了,那更不能走了!”袁艾青道,“我現在十分懷疑你,海盜大王,在駐地強搶民女!”
“你是又犯病了,為什麼總查我?!”索菲娅一拳頭打到袁艾青的肩膀上,“煩不煩啊你!讓開!”
“我今天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帶走她。”袁艾青張開雙臂,攔到了車前。
方缇簡直目瞪口呆,這還不好脫身了,趕緊走過去攥住袁艾青的衣服晃了晃:“哥,那我說實話好了,這個人,他,他是我的男伴。”
“……”
“葡萄,你成年了嗎?”袁艾青低垂着眸子看着他,“出去下鄉半年,回來以後你、你有了這種愛好,找這種……你二哥知道嗎?”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竟然立刻掏兜要拿手機出來。
“他要告狀了!”索菲娅叫道,“我不管,我先走了!”
她跳上車就要跑,袁艾青直接過去按住她的車頂蓋,正在雙方焦灼之中,裡面的人起身坐了起來,推開車門,下了車。
“什麼事啊?”王宇行完全變了一張臉,假裝打了個哈欠,看着袁艾青。
索菲娅盯着他一怔,方缇也吃驚地看着他,這人的面孔方缇沒有見過,但索菲娅可知道,這是孔鐘的臉!
袁艾青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行吧,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丁少将座下副将,孔鐘,”索菲娅道,“我們出來玩來着,他是軍人,不願輕易露面,明白了吧?”
“……沒聽說過軍人不能露面的,”袁艾青伸手過去,“姓袁,名艾青。”
王宇行把手伸了過去,袁艾青聞到他身上淡淡伏特加的酒香。
倆人的手一握上,王宇行就開始發狠用力,袁艾青心道果然是丁一翼的副将,還有樣學樣喜歡握人手腕,可他已經不是幼時孱弱清秀的少年了,被他握着發疼,便更狠地用力握了回去。
隻十幾秒的時間,倆人的脖子、額頭上青筋都凸了出來,咬牙切齒,兇狠地瞪視着對方。
“放手,給我放手,”方缇拿着那紅外交流電輔助裝置放到倆人的手上面,“再不放我電你們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