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鳳栖宮。
景言進門後,看着昌平的塌前又齊刷刷跪了一排下人,他面不改色。
畢竟這種戲碼在鳳栖宮早已是常事。
昨夜是她自己說今日要卯時就起,讓貼身宮女到點喚她起床更衣。
結果眼下到了卯時,宮女揣着膽子來喚她,她就又開始沖人家發脾氣。
景言揚揚手,滿地的下人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連忙對着床榻行禮而後陸續逃了出去。
他走到床邊,看着她正面朝上,青絲如瀑布,規矩躺在床上。
哪怕她此刻閉着眼睛,臉上的愠怒也是一覽無遺。
盯着她看了一會,開口道:
“公主殿下,卯時了。”
他聲音沒有溫度。
“滾。”
床上的美人忍着怒火,雙眼緊閉,不耐煩地從嘴中擠出一個字。
“儒王妃的馬車已經在路上了。”
“滾!”
“……”
景言看着她的白皙小臉,她嫣紅的小嘴裡一直隻吐出這一個惡毒的字,他頗有種想用玄冥将她削成片的沖動。
昌平的眉頭越皺越緊,顯然她也到了忍耐的邊緣。
仿佛他隻要再多說一句話,她就要立刻起來發飙。
“李……”
景言原本想點她大名,不料他名字還未叫出口,床上的人“咻”一下坐起來,撿起身後的枕頭就朝他扔過來!
“本宮叫你滾啊!!!”
她暴躁大喊,怒目圓睜,由于火氣上腦,整個臉蛋瞬間通紅。
他穩穩接住她扔來的枕頭,趁她發怒大喊時,眼疾手快地給她嘴中喂進一物。
昌平惱怒,正欲再兇他兩句,可猝不及防——嘴中卻傳來冰冰涼涼的甜意。
“你給本宮吃了什麼?”
她警惕地瞪向他,卻并未将口中之物吐出。
“毒藥。”他冷冷道。
見她坐起來了,為防止她再躺下,他用玄冥挑了架子上早就準備好的衣裳,大掌一揮,給她披到了肩上。
“該起了。”二人沉默對視,他緩緩道出這三個字。
他說毒藥她自然不信。
她們主仆二人已相處多日,她也日漸了解了景言的性子。
昌平已經看出來了,景言是個很有脾氣的護衛,他的内心一定不是他表面所表現出來的這樣順從。
他偶爾忍無可忍的時候會暴露一下,但她都縱容着他。
沒人敢在她面前這樣,但她允許他可以。
無礙,她喜歡看他一副不願卻又不得不順從的樣子。
她也有信心,他有朝一日一定會心甘情願地順從她。
就因為她是公主。
口中這塊冰涼讓原本煩躁的她火氣不知道去哪了,方才濃厚的困意也無了。
昌平攏了攏他給披的衫子,慵懶别過視線,随意命令道:
“進來為本宮更衣。”
門外聽見吩咐的兩位宮女這才敢進來利落地伺候公主起床更衣。
她們二人感激地看了一眼景言暗衛,今日若不是他,估計說不定還得挨一頓打。
景言則默默退至角落,昌平現在換衣也不讓他出去了,他隻好自己側過臉不去看。
隻是偶爾不小心轉頭時還是會瞥見一二,可他對她一點不感興趣。
怪就怪他的面具有點沉,每每這時,總會壓紅他的耳朵。
.
“這是曲譜,我已命人抄寫了兩份,你們瞧瞧。”
竹意将提前準備好的《九鴛》譜分發給她們二人。
外加一本舞步圖冊給了盛安。
“上回在王府已見識過今纾舞姿,原本我還沒有信心,但看小今纾跳舞之後,我覺得若是勤加練習,初九定能驚豔四座!”
她期待地看着小今纾道。
别說竹意,這是今纾第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地練習舞蹈,她如珍寶般捧着竹意給她的圖冊,一頁一頁翻閱,眼中都是欣喜和明亮。
“謝謝嫂嫂~”她自圖冊中擡眸,沖竹意甜甜一笑,“真想這一天快點到來!”
她天真道。
竹意和昌平都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後,宮人拿來了昌平的古琴,錦茉也抱來了竹意的琵琶。
三人一同轉移陣地到鳳栖閣後花園。
穿過垂花門,入目是一片碧綠大池塘,池塘周邊種滿了姿态各異的名樹,有雲朵狀、鳥雀狀、傘狀等。
連接到對面是一拱半圓石橋,對面是一方較大的亭台,亭台周遭一圈是格外造出的一圈沃土,裡面種的是各式花草。
池塘将亭台圍在正中央,亭台的後方還有一條筆直小徑,沿着這條小徑直去,是一座精緻的閣樓,再往遠看,似乎在閣樓的後面又是一座茂密花園。
她們三人今日就在此亭台中練習。
宮女将昌平的古琴架好,盛安也提前換好了衣裳。
在演奏前,她先給她們講述了此曲原本的來曆和它所表達的寓意。
演繹曲目最重要的是情感代入,所以創作者的背景故事是必須要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