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為悼念亡妻所作之曲,在長安頗為有名。
但個中細節還是得由竹意來為二人講述清楚。
待她娓娓道完後,公主二人都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樣。
很好,她要的就是她們的這種感覺。
見狀,她提起裙擺,緩緩舞一遍原樣給她們看。
就這樣,藍天,白雲。
小橋流水,涼亭。
享有長安盛名的杜琴姬在碧塘中央起舞。
身心投入,遊刃有餘。
仿佛早春翩飛的夢蝶。
盛安在一旁看的雙眼亮光,上揚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驚歎。
她在腦海中幻想,幻想那位文人與他妻子的濃情蜜意,幻想他妻子去世後,他泣血寫下此曲的肝腸寸斷。
她還幻想,幻想跳出此舞步的人是她自己,她穿着輕盈鮮豔的紗裙,在大堂中表演。
大家都為她鼓掌。
縱使昌平平素愛端架子,但此刻也确實教這支舞蹈所驚豔,況且這還是未配樂的舞蹈。
不知是誰這麼有才,能編出如此翩若驚鴻的舞步!
難怪大哥三哥都為了這三嫂争得不可開交,确實不同凡響!
而在離她們不遠處的池塘邊,景言也正目不轉睛。
他隻見過師父殺人,這還是第一次見師父跳舞。
她跳舞的時候好溫婉,沒有一點殺氣,全然不像她平日裡狠厲的模樣。
但也還是迷人,他總認為,師父怎麼樣都是迷人的。
一曲舞畢,竹意微喘。
盛安激動地鼓掌。
因為竹意常年習武身體素質好,這舞費體力,但她不在話下。
而看了一眼滿臉都是驚羨的盛安,她隻覺得她跳完這支舞可能得累得夠嗆……
接下來便是拆解譜子,領着昌平彈奏。
她們三人就這般,日複一日地,下定決心将這支曲子練到爐火純青。
……
.
時間眨眼。
三月初九,皇宮長傾殿,晚宴。
長傾殿一般是宮中用來接待别國來的使臣和貴客之地。
李晟軒說皇帝讓皇室兄弟姊妹都要去,還得帶上家眷,以表重視之意。
正巧,竹意教了将近十天,她也想驗收一下成果。
皇室的兄弟姊妹早早地就帶着家眷落座了,她今日着了一身杏白,跟李晟軒身上的是同一匹料子。
上面有暗繡的梅花,夫妻二人腰間别上了情侶同款鈴蘭玉佩。
他們二人來的最早,因為李晟軒今日本就在宮中忙活,竹意又是個不愛墨迹的,她在家利落收拾了就趕緊來了皇宮。
此次參加宴會的除皇室外還有朝中那幾位重要的大臣。
其實她一直都很想會見一下孫大人,但因為有李晟軒很多時候可以做中間人,她都沒有親自跟孫大人交談過。
再說她現下身份還未袒露,恐貿然找他有點唐突。
皇帝的座位在大堂正對門口,九步玉階之上。
其餘的席面位置對稱分落在兩側,中間留出一條寬敞道,是由金絲毯鋪路。
兩邊的席面都是矮幾和狐狸毛的圓形坐墊,矮幾上擺滿了茶點。
東面坐皇室子孫,西面坐各位大臣。
西面距離皇帝的第一張桌子是空出來留給殷國來的使臣和皇子。
竹意此刻跪坐在矮幾邊,無聊地将自己的玉佩和李晟軒的玉佩拿起來對照着把玩。
兩枚玉佩裡的小字連起來是一句完整的詩: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李晟軒,你之前為什麼想到送我玉佩呀?”她突然扯了他的袖子問道。
此時下人還在忙着四處打點,他們來太早了,别的重要人物一個都還沒來。
他已在她身側就坐好,然後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稍微有點褶皺的衣角。
“嗯?”她問題突然他有些沒反應過來,穩了一下道,
“在蜀山的時候你的那枚翠玉佩不是摔壞了?當時就想着日後有機會再送你一枚新的。”
她怔住,下意識擡手摸了摸頭上樂卿的翠玉簪子,沒想到原來是這樣的緣由。
他注意到她的動作,停下自己手中的事情,看着她認真道:
“雖然無法彌補你摔壞的那一塊,但我希望我送的這一枚,可以填補原來那枚玉佩的空缺。”
他說這句話時,似乎格外俊朗清秀,竹意感覺心髒狠狠跳動了一下。
就是在她一直憋住的一口仇恨之氣裡,鮮活地跳動了一下。
“不一樣的……”
心中雖然感觸,但她卻還是嘴硬。
“嗯,不一樣。”
他的白色绾發帶垂在肩頭,漫漫書生氣。
“所以我可以将這枚玉佩碾碎,再融成一樣的形狀,填補進去。若是不夠,便将我這枚也碾碎填進去,直到填滿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