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黎安村的村民都以為這個道士是個好人,是上天派來救他們于水火的,之後也的确過了一段平靜安甯的日子。
許氏的丈夫被妖所害慘死,她的兒子立志要學習術法,一心想要手刃妖物為父報仇,于是拜了那位道士為師。
許氏本不願兒子涉險,但他堅持,便隻能由他去了。
可是慢慢地,大家都覺得不對勁起來,許氏的兒子變了性情,從前開朗活潑、逢人便打招呼的孩子變得不愛說話,甚至沒有生機,舉止言行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村裡的年輕人開始一個接一個地無故失蹤,遍尋不得,去過山神廟的人也沒有再回來過。
大家心中有疑,惴惴不安,紛紛猜測那山神廟裡的根本不是除妖道士,而是妖物。
幾個膽大的青年結成隊,決定去一探究竟,卻無一例外遇害。當夜,山神廟中傳出的慘叫聲一道蓋過一道。
妖物手段殘忍,村民不敢反抗,被迫地困在黎安村,惶惶不可終日,他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清晨的太陽,還是死亡。
一番話聽得所有人駭然又氣憤,可偏偏他們隻是弱小的凡人,面對如此殘害,毫無反抗之力。
宋尋的心揪成一片,問道:“既然對抗不了妖物,你們為何不幹脆離開村子,保命要緊?”
老伯搖頭,說:“不是我們不肯走,而是根本走不了,起初也有人要逃,可那妖物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從村子裡出去的人,不出五裡,全都變成森森白骨了,誰還敢再逃啊,我們不逃,他還會放我們一條生路多活幾日,隻是那些路過的外來人士就倒黴了,凡是踏入過村子的,無一不遇害。”
這時大家也都明白過來,他此前的行為是何等的良苦用心,一時間五味雜陳。
祁震罵了句:“可惡,該死的妖道,我倒要看看他是哪個道上的,居然跑到人間作惡來了!”
付雲中道:“所以老伯,您趕我們走就是不想我們被那妖物所害,是想要救我們對嗎?”
“我們猜想黎安村一定是被詛咒了,所以才會這麼邪門,前後都招來妖物。如果這是黎安村的劫數,我們認了。可為了不再連累無辜之人喪命,我們隻能轟走每個想要進村的人,誰知她竟然把你們給帶了進來啊。”老伯站起了身,雙手無措地交疊着,“所以你們快走吧,趁天還沒黑,再不走被那怪物發現了可就來不及了!”
他繼續說着,聲音裡帶了些哽咽:“但你們也别怪她,許氏得知自己的兒子遭了毒手後,日日以淚洗面,哭壞了眼睛,精神也不大好,整個人瘋瘋癫癫的,隻記得自己的兒子修仙習法去了,天天在那樹底下等他回來,她是認錯了人才會把你們帶進來的。”
老伯的眼裡噙着淚水,他們一村的人都在靜靜地等待死亡,絕望中,卻仍然善良地給予别人生的希望,不惜用惡劣無禮的方式。
一路走來,村民們眼中的,是對既定命運的恐懼與無力。
他們如同籠中鳥獸,隻能苟延殘喘地活。
付雲中于心不忍,動容道:“老伯,我們不走。”
祁震也義憤填膺:“我們師兄妹四人既來了,就一定會幫你們除去這個害人的妖道,還黎安村太平安和。”
“可是……”老伯不敢相信,那妖物很是兇猛殘忍,他們幾個年輕人能行嗎?
宋尋寬慰他:“老伯放心,我們兩位師兄可是很厲害的,以前收服過許多妖物。”
墨辛點頭表示肯定。
聞言,老人家眼中燃起希望,淚光閃爍,跪倒下去磕頭:“幾位少俠若能救我黎安村的百姓,我這個老頭子在此謝過了,哪怕即刻死了也瞑目了。”
付雲中忙将人扶起:“老伯心地善良質樸,定享長壽,福澤連綿!”
再通過老伯的一些描述,得知那妖道栖身于山神廟中,不會輕易現身,倘若是有人去廟中燒香祈願,他便會将人擄走,所以自那之後村裡沒人敢靠近那個地方。
而且每當十五月圓之夜他就會從村子裡抓走一個年輕人,這更引起了衆人的疑惑。
恰巧再過兩日就是十五,他們須速戰速決,免得徒增受害者。
晚些時候,許氏做好了飯菜,幾碗蛋粥,兩個大燒餅,一疊花生米,還有幾個紅薯,雖然簡單,卻已是許氏家中所有上好的吃食了。
用過飯後,許氏一直拉着付雲中不撒手,對于這個經年未見的“兒子”,她有許多話想說,可人在面前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了,隻細細地去瞧他的眉眼,哽咽道:“娘的雲兒長大了,高了,也俊朗了。”
“可是雲兒,你還沒叫我一聲娘呢。”許氏期待地看着他道。
付雲中動了動唇卻沒有出聲,神情複雜地低頭望了眼宋尋,發現她正憋着笑。
宋尋很少見付雲中有這般局促的時候,如坐針氈,鋒芒在背,正偷笑呢,全然不知許氏也将目光投向了她。
她拉過宋尋的手,笑得親切和藹:“這就是雲兒的意中人吧,好姑娘,娘很喜歡,你也随雲兒叫我一聲娘,好嗎?”
“阿……阿婆,不是的,我不是……”宋尋驚大了雙眼,一張臉因羞赧漲得通紅,心道果然不能幸災樂禍,這回也輪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