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尋得了回應,歡喜地撲進他懷裡,與他緊緊相擁。
祁震那邊同樣抓住了屬于自己的溫暖。
懷抱柔軟,祁震緊緊擁住這份安心,生怕一松手她就會悄悄溜走。他不停地重複,不停地确認:“真的嗎,是真的嗎小圓臉,你真的信我?信我沒有殺他們?信我隻是想救他們?”
所有人都說清虛派首席大弟子生得意氣風發,資質不凡,将來必有一番作為。
隻有他知道自己過得有多煎熬,為了修行,他必須忍住那道折磨得令他幾欲赴死的殺意。
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都被父母親慘死在妖獸手中的場景驚醒。
将笑容挂在嘴邊也不過是用來抑制體内殺意的手段,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被它控制。
笑容底下藏着的,是無比肮髒、恐怖、令人害怕的東西,那些東西随時可能讓他從雲端跌落泥濘,成為人人喊打的妖邪。
他不敢将這一面置于人前,正如他不敢去想當年是不是真的因為自己才招來了禍患令祁氏滿門被滅。
可是小圓臉看到了,她會相信自己的,對嗎?
——
四個人,三方世界。
另一邊迷霧缭繞裡,墨辛緊緊挽住宋尋的胳膊。
“阿尋,我們會不會走散,我有些害怕。”
宋尋輕聲道:“不會的,放心,跟緊我。”
蛇妖說這缥缈境是幻境,陷入境中之人或破除幻象浴血重生,或永遠困死在裡面。
可她和墨辛如今神識清明,靈台澄澈,沒有半分陷入幻境的迹象,也沒有受到任何來自缥缈境中的威脅。
這麼說來,蛇妖的目标從來就不是她們而是付雲中和祁震,這個時候兩位師兄恐怕已經深陷幻境難以脫身了。
宋尋牽住墨辛穿梭在盈盈白霧間,兜兜轉轉地來回繞圈子,猛然間意識到這一點,心慌得越發厲害,決定不再坐以待斃。
腦海中飛速過了遍在玄天學苑所學的仙術法陣,她倏然停住腳步問墨辛:“你身上可有帶未畫的符紙?”
墨辛點頭,從随身的乾坤袋裡拿出符紙:“隻剩三張了,阿尋你要畫符嗎?可是朱砂沒有了。”
她的修為不高,會常備符紙防身,隻是前段時間一直忙于照顧從冥淵裂谷出來的阿尋,便忘記去萬川長老那兒領了。
沒有用以仙靈之氣煉制的朱砂畫出的符咒,效用并不大。
宋尋道:“夠用了,沒有朱砂,血也是一樣的。”
三驅陣以符為眼,可驅天下濁氣、妖氣、魔氣。
蛇妖用異香惑人,此地又彌漫着重重迷霧怪煙,隻要驅散這一切,說不定能助兩位師兄勘破幻象,回到現實當中來。
隻是她尚不确定以自己的力量,能做到幾分。
但,傾力一試。
幾乎毫不遲疑地,宋尋在手上劃出一道細微傷口,符紙寫就,赤光耀耀,傷口在那一瞬間迅速愈合。
她一時竟忘了付雲中替她承傷一事,但事出緊急便顧不了太多。
禦靈劍在空中飛旋,劍氣磅礴,彌散陣陣白光。
宋尋借用劍中昊天歸一劍劍靈的神力結陣,将三枚符咒打入陣眼一一歸位,三驅陣登時如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将她們周圍的地域牢牢鎖住。
金色的陣法光芒之下,白霧漸漸變得稀薄。
——
洞房花燭夜,兩道身影相擁着歪歪扭扭地倒在喜床上。
宋尋壓着付雲中,一手摟着他的腰,一手在他胸膛前來回撫摸,蔥白細嫩的玉指細細描摹着衣領上的繁複繡紋。
因塗了口脂的緣故,少女的唇色如水光潋滟,在明明滅滅的燭火映照下顯得愈發誘人了。
相貼的身體,動情的觸碰,近在咫尺的心上人,每一個都令他氣血翻湧,渾身上下如燃燒的炭火,無一處不發燙。
付雲中呼吸急促,嗓音微顫地喚她:“宋……宋尋……”
卻被宋尋止住。
她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腰間遊走探尋,嬌豔欲滴的雙唇微張,想要貼上他的。
付雲中頭一偏,躲開了。
不是不想,而是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了,有那麼一瞬間,理智與清醒占據上風,他的靈台閃過一個念頭,這不過是他做的一場真假難辨的旖旎之夢罷了。
在夢裡,他竟生了歧念,肖想與她成婚,肖想亵渎她,簡直無恥。
可缥缈境中的“宋尋”如何肯罷手,不顧他的推搡又迎了上去,她似乎已經摸到幽月冥碎片了。
眼見快要得逞,蛇妖驚覺缥缈境在震動,有人妄圖施法驅散她的妖氣,等白霧散盡,缥缈境便會因支撐不住而崩塌,她拿不到碎片,這一切就白費了。
幾乎不用深想就知道定是那兩個小丫頭搞的鬼。
但若是單單用法陣的話,不可能這麼快的,除非有什麼東西影響到了窺塵鏡本身。
蛇妖将自身的妖力再度灌入窺塵鏡。
三驅符陣下,四周又開始模糊起來,墨辛驚恐道:“阿尋,這白霧怎麼越來越多了?”
宋尋心中一沉,以她的靈力修為驅使神力,無法堅持太久,如此僵持反而不妙,必須一擊而破。
她的雙腿微微發抖,艱難出聲:“小辛辛,過來幫我!”
哪怕力量微弱,也要一搏。
兩人竭力,法陣一瞬間凝起擎天之勢,幾乎頃刻之間,白霧從稀薄變得透明,最後徹底消散無形。
幻境中,付雲中捉住“宋尋”的手,眸光澄然,目露寒意:“你不是宋尋!變作她的樣子迷惑于我平是想打幽月冥碎片的主意,你究竟是誰?”
祁震也清醒過來,猛然間推開“墨辛”:“你不是小圓臉,小圓臉是天底下最純真無邪的姑娘,才不會做出這樣一副妖媚的姿态,也不會夾着嗓子說話!”
缥缈境徹底坍塌,兩個少年看着眼前将自己撩撥得心神蕩漾的罪魁禍首化為無形風煙,同時瞪大了雙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被蛇妖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