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春塵撂下銀兩,不耐煩地催促道:“開三間上好的客房,趕緊的!”
他實在不願再對着這些玄天學苑的弟子了,隻想快點上樓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小二面露為難:“客官,實在不好意思,您這點錢隻夠定一間房了。”
樊春塵忍氣吞聲,白他一眼,從懷裡又掏出幾枚,冷着臉問道:“這下總夠了吧?”
小二搖頭,伸手示意:“這是兩間房的價錢。”
樊春塵心裡憋着一團火氣,他有心退縮,但當着這麼多玄天學苑弟子,總不能自己讓自己下不來台。雙方僵持,場面陷入短暫的沉默,俞朔和容興當即意會,很識時務地奉上全部身家,話都還沒說,那邊已經開口了。
晏安走上前,輕飄飄地朝小二說了句:“我要包樓。”
“包樓?”樊春塵以為自己聽錯了。
俞朔也震驚道:“你們才幾個人,能住得下整座樓?”
就算加上那個替祁震說話的蕭檐雪,總共才九個人,可巍峨氣派的登雲樓共七層,即便沒有百間客房,七八十間也是有的,更何況這裡的客房價高得令人咋舌。
包樓?他包得起嗎?
付雲中等人已經在隔壁氣定神閑地坐下喝茶了,他看過祁震的傷勢,墨辛的護心丸喂得及時,他沒有大礙。
晏安說事情他來解決,要用個文明溫和的法子,他們也就落得個清閑,總歸大家久别重逢齊聚一堂是喜事,免不了一起說說笑笑互道寒暄。
可一聽晏安說要包樓,衆人驚呼間,目光齊刷刷地往那兒看。
祁震揚唇一笑,對着付雲中低語道:“真是不自量力啊,按晏小子素來的花銷排場,何止包下這座酒樓,就是買下整個瀾州的酒樓飯莊都不在話下,他們要碰鐵釘子了。”
他的心性向來樂觀,方才還又傷又痛又吐血着,現下已經能沒所謂地調笑了,言語間還頗有看熱鬧幸災樂禍的意味。
付雲中但笑不語,便也由着他了。
晏安不快地白他一眼:“你管我住不住得下,就是我手癢了,從前在家裡我可是日銷千金,來了玄天學苑沒地方花錢不太習慣,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就想花個錢盡盡興有什麼問題嗎?”
說着他揚聲,整個登雲樓大堂都回蕩着他的聲音:“今日在座各位的酒錢菜錢房錢我全包了,大家一醉方休!”
十分嚣張,轉而對樊春塵說道:“但是,沒你們的份!”
滿場嘩然叫好。
掌櫃的見了他,緊趕着過去招呼。
宋尋心驚:一直以為他是個有錢的呆書生,但沒想到纨绔起來還真像個纨绔。
不,此刻他就是一個纨绔!對着萬墟宗弟子,完全是無情的碾壓羞辱。
樊春塵額頭青筋暴起:“憑什麼?”
在靈界,一般修士花錢都不會大手大腳,一是醉心修煉之人,本身就沒有什麼享樂欲念,不講究這些。二來修士手裡有錢也會換成靈石,平日裡要用于提高靈力、修補法器之類的,囊中羞澀的多。
俞朔他們也一樣,平常出門若想吃個飯打打牙祭什麼的,也隻敢挑個像樣點的攤子解決,這樣奢靡鋪張的酒樓客棧,他們是絕不會去的。隻因此次跟着宗主的寶貝兒子樊春塵,他們才有此殊榮,卻不成想碰了一鼻子灰。
“你說憑什麼?”晏安丢出一大袋子金元寶,小二的眼睛都看直了,“憑我有錢呗,公平競價,你也可以出,你出到我接不起我們走,我出你要是接不起,那就請你們麻溜地出門左拐。”
“你們不接呀?”見對方遲遲沒動靜,就知道他們接不住,意料之中,他做了個請出門的姿勢,“慢走不送了。”
樊春塵走前撂下狠話:“你給我等着!”
晏安低頭去數錢袋子裡的元寶,眼皮都懶得擡一下,幽幽道:“本少爺的時間金貴得很,等你這厮腌臜貨做甚?”
送走了這幾個人,掌櫃的才有空跟晏安搭上話:“晏公子,好久不見,近來令尊身體如何,可還安好?”
“我爹他老人家身體好得很,有勞掌櫃的挂念了。”
晏安心裡嘀咕,何止身體好,簡直四肢矯健步履如飛,天天拎着木棍攆他,說要打斷他的腿。從前他總想着躲他爹遠點,如今離家這麼久,聽不見他的唠叨,還怪想他的。
他把錢袋子往掌櫃的面前一推:“勞煩招待一下了。”
掌櫃的面容和藹慈善,推拒道:“晏公子,你這就見外了,我與令尊乃故交舊識,他對我助益良多,雖已有兩年多未見,可我都記在心上呢。銀錢就不敢當了,公子和公子的朋友我必傾力招待。”
衆人一聽這話,才了悟過來,晏安為何會選擇來此了,竟有這樣一層關系在。
晏安也道:“生意歸生意,交情歸交情,我總不能讓您做虧本買賣呀。您若真念着我的好,就好好記着我的這些朋友們,記住他們的臉,若哪日他們遊曆四方有需要的地方,還請掌櫃的看在我的薄面上照拂一二。”
掌櫃的連連應聲:“一定,那是一定!”
順利處理完一切,晏安興奮地朝大夥而去,頂着一副你們快誇我的神情,驕傲邀功道:“怎麼樣,怎麼樣,我方才表現得不錯吧?是不是夠文明,是不是夠溫和?”
大家被他的滑稽憨态模樣逗笑,他似洩氣般懇求:“你們捧個場,給個反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