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蔣逸不知從哪個角落中竄了出來,給徐樂延吓了一跳。許久未見,他快不記得蔣逸也是和自己一起出來的了。
“帶這名女童即刻前往知府宅院找人,若是找到了她娘,将二人一并帶回!”
蔣逸接了命令就要去抱孩子,卻被老婦人死死地拽住了衣袖,蔣逸回頭看了看将軍。
李牧然便擺了擺手,表示這老夫婦人亦可以同去。
待幾人離開後,公堂立刻熱鬧了起來。最先說話的就是剛剛被李牧然叫進來的胡三。
他搓着雙手,十分緊張地問着:
“将軍,下屬縣的事,您管不管?”說完了,自己又連忙擺手,補充着:“小人沒有冒犯将軍的意思,我就是問問……就是問問。”
“說說看。”李牧然伸手擡了一下,示意他繼續說。然後又突然想到些什麼,對着周圍說道:
“有冤要訴且證據不足的,可以排隊進來找世子記錄。”而後李牧然對胡三說道:
“你同我進公堂。”
“好!好!”胡三連忙跟上李牧然。
衙衛們很利索的在院子裡擺好了桌椅,守在門邊,負責維持紀律,以防擁擠。
門口的人愣了一會兒,便有幾個帶頭走進來的人,來到了徐樂延身旁,開始同他說着自己的冤情。
有了人打頭,湧進院子的人就變得愈發的多了起來,甚至有幾個人直接來到了公堂之上,在後方站着。等待前方胡三的案子審完,自己再上去。
随着看到公告的人愈來愈多,府衙門口的人也愈發的多了起來。更多的人隻是想過來瞧瞧熱鬧,他們想親眼确定這公告上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院内,府衙又多擺了兩套桌椅。李長樂和宋延年開始加入到了這場全民清算的工程當中。畢竟人太多了,真要讓徐樂延自己寫,怕是等到天黑也寫不完。
胡三的案子是王奕楓侵占他的地來建造别院,再下一個是世家子弟過失殺人,王奕楓卻将告狀的母親判了死刑。一件件、一樁樁都壓得王奕楓擡不起來頭。
一開始他還在否認,不是他做的。可到後來,他已經絕望了,不論那群人說什麼,他都認。
甚至蔣逸帶着那娘仨一同進府衙,和将軍說明情況時,他也懶得再擡頭确認。他已經完了,他的事業、他的财富、他的人生。
全完了,全被李牧然給毀了。
這場“大工程”并沒有持續到很晚,天色一黑,百姓們的腳步便慢了下來,來到李長樂幾人面前的時候也有些猶豫。
輪到一位姑娘時,她将手中的茶壺遞給了李長樂。有些不大好意思,仿佛她送東西是一件很冒犯的事。
“我的事情沒有什麼,倒是郡主累了一日,我準備了茶水,郡主潤潤嗓子再記也不遲。”
見到此景,劍南的百姓們才意識到,天色已經暗了,他們再來“添亂”是不是也是一種重罪。畢竟在幫他們記錄的可是皇子、郡主和世子。都是尊貴的人,他們再不識好歹的麻煩人,事後萬一被報複了該怎麼辦?
這時,幫宋延年換班的解書韫揉了揉發酸的脖頸,擡頭看了看天色,便起身朝着堂内走去。
此時的王奕楓早就被下了獄,但有關王奕楓的案子卻依舊沒審完。雖然李牧然仍舊挺直腰闆,端正地坐在堂前,但眼神裡的疲憊是遮掩不住的。
解書韫走到李牧然身側,小聲詢問着:
“将軍,人數衆多,我們今晚怕是記錄不完,不如明日再繼續,期間也好将這告示送到周邊縣郡,讓更多的人知道。一些沒有準備好證據的,也可以趁此準備一番。”
李牧然點點頭,他講了一天的話,此時聲音嘶啞得很。
“你去說吧。”
解書韫應下,便快步來到了院子,對着周圍人說道:
“諸位聽我一言,今日天色已晚,大家不妨先行回家。明日我們仍舊會在此為大家記錄,沒準備好證據的人也可以先行回家準備,到時直接公堂審理,也省去了一些麻煩。”
解書韫的話音剛落,排在後面的人便很痛快的離開了。而後人群也随之慢慢散開,熱鬧了一天的府衙,在此時終于安靜了下來。
李長樂伸了伸手臂,隻覺得酸痛,當時她抄女訓都沒有如此賣力。甚至怕後人看不懂,她刻意寫得很工整。她發誓,這是她寫過最多的字了。
終于得了空休息,李長樂癱倒在椅子上,旁邊的宋延年和徐樂延和她動作一樣,惹得解書韫在一旁連連發笑。
“你們三個不愧是好朋友,這動作一模一樣。”
宋延年嘿嘿一笑,也沒去看那二人。他擡頭望天,已經隐隐約約有了星星的影子。這幾日的節奏十分迅速,讓他有了一瞬間的恍惚,好像他們是昨日才來劍南一般。
他伸出手,虛空一抓,将星星握在了手中,喃喃道:
“劍南的事,算不算是已經結局了呢?”
解書韫将手中的扇子唰的一下展開,嘴角一勾,搖着頭說道:
“還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