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和馬家雨具鋪子的老闆馬得承是被人捉在一起的,而将他們二人捉在一起的這幾個好事者則又因這暗中作祟之狀引起了附近缇衛注意,是以方出現了這般混亂場面。
本在路邊的秋霜因吓而動,然而跑慢了幾步,不幸也挨了一記。
顔瑾萬萬沒有想到前有顔瑛突然出現,後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這群兇神煞星,一時人都懵了,她也顧不得害怕,忙忙穿上來想把秋霜保下,哪知碧桃見狀,也忙着自承是顔秀才家的人。
圍觀者衆。
顔瑾隻來得及略一斟酌,便應道:“這的确是我家粗使的,不知她與人鬧了什麼矛盾,還請相公們也許小女帶她向父親交代。”
不想她這話一出,那幾個捉了碧桃的好事者就紛紛嚷着自己隻是受托來抓奸扭送到秀才家,别的一概不知。
顔瑾霎時慌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隻是好像刹那之間已可想見所有的冷冽。
也就在這個時候,顔瑛和裴潇來了。
顔瑛看見碧桃,愣了愣,然後目光微移,又看見了不敢與自己對視的秋霜,最後,她朝顔瑾看去,意識裡像是有大火燒過,大水沖過,蒼茫茫的。
裴潇已走到缇衛指揮身旁,與對方低語了兩句。
“馮春,”他看過來,吩咐道,“送顔大夫她們回去。”
馮春連忙應下,趨到顔瑛旁邊,用恰好也能讓顔瑾聽見的聲音說道:“顔小姐,今日這裡是缇衛辦案,咱們先回吧。”
顔家姐妹兩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先前與裴潇說話的那人已徑吩咐手下:“把這幾個無洞掘蟹的無賴掌二十再放,若有還敢亂攀扯的,送去衙門水火棍打發就是。”
話音落下,那頭缇衛已将繩子解開,左右手将碧桃和馬得承往外一推,揚掌照着其他幾人臉上就是一頓噼啪,哀嚎乍起,有人才挨了一下就已掉了顆牙,滿嘴鮮血。
顔瑾轉開臉,看也不敢再看,抓着秋霜的手,咬牙繃面,衣裳下的身子在發抖。
碧桃也揪住了顔瑛的袖子。
裴潇沒有想到常勇下手這麼快,他旋往顔瑛那裡看了眼,轉瞬便喝道:“馮春!”
馮春忙不疊側過身來擋在顔瑛眼角:“小姐,此處不關我們事,快些走吧。”
顔瑛點頭,伸了另一隻手拉住小燕,方邁出一步,腳底便歪了下。
碧桃和小燕兩邊及時将她攙住。
顔瑛沒有說什麼,沉住呼吸,徑領頭帶着自家一行繼續往前行去,與裴潇錯身而過,目光平行。
***
顔同文是從外面趕回來的。
他進門的時候馮春還沒走,兩相裡見過,馮春說道:“二小姐今日外出碰上了缇衛司辦事,正好二爺被請過去幫忙,就叫小的把小姐們一道送回來了。”
話說得很短,卻把顔同文霎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千恩萬謝地把馮春送走之後,顔同文立刻又返回廳裡,問兩個女兒:“你們如何招惹上了缇衛司?”
顔瑛沒有說話,顔瑾也沒有說話。
秋霜和碧桃更是一個比一個把嘴閉得緊。
“怎麼回事,都啞巴了?!”顔同文急地吼出來,“那是群什麼煞星你們不曉得?縣官都要在那裡把名字倒着寫的,你們究竟如何招惹他們了!”
說完這話,他又想起什麼:“不對。”于是看向顔瑾,“瑾姐,先前裴家那馮大官兒的意思,是你惹的事?”
在旁邊亦聽地心驚肉跳的顔太太和李月芝聞言,不約而同出了聲:“怎會!”
李月芝屈指揪在心口處,盯着顔同文,秀眉緊蹙。
顔太太朝媳婦轉了下眸,又抿着嘴,将目光收回去。
“瑾姐,”顔太太開了口,說道,“你在外頭做了什麼,實說來與我們知道,不然你爹都不知該如何周轉。”
李月芝道:“缇衛司辦的案子不死也傷,瑾姐一個閨閣女子,如何能招惹那些?再說前頭那裴家小厮也說了,既有裴翰林在場,這事便過了!”
顔太太冷笑一聲:“那缇衛司倒是你能講理的地方。”
顔同文雖心知妻子說的有理,卻還是難免慌地有些沒着落,正忖着,就見郭琴兒從外頭走來,說了句:“恁大的事,自家人卻連個來龍去脈都不曉得,莫說讓外頭人問起,就若老爺回來了,家裡教誰管成這樣也是不好交代。”
顔太太聽了便道:“你一貫是黏糊性子,這有什麼可猶豫的?叫小厮來把三個丫鬟都拉下去拶一頓,三面把話一對,自然清楚了。”
她話音未落,顔瑛和顔瑾已齊齊出了聲。
“碰巧。”/“不行!”
秋霜突地跪了下來。
“太太、大爺、大奶奶,”她忙不疊說道,“這事實在與二小姐沒有關系,都是碧桃——她今日瞞過大小姐出門,和那馬家雨具鋪子的老闆背後裡做那勾當叫人捉了奸,不僅正碰上小姐們,也碰上了缇衛司的人,這才鬧出一場誤會,過後幸有裴二爺來保,也就沒有追究了!”
碧桃一步跨上來抓住她的頭發,翻過臉來就往上頭啐了一口。
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她扯着秋霜罵道:“坐扁面孔轎,黑了你的心肝!”
顔瑾回過神,連忙上來拉她。
顔瑛也湊前想分開碧桃的手,小燕本縮在旁邊,見狀連忙挨過來,也不管别人,隻把顔瑛抱着往後邊拽。
李月芝身邊的紅芙也趕緊沖過去幫忙。
場面一時間亂地隻聽見碧桃高喊道:“割了你的舌頭才是那捉奸的捉了兩個齊齊整整的人!我要是叫他沾了身不得好死,你要是背地裡算計我們,你就死老娘,一輩子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