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想到了戚廷蘊。
這些時發生了這麼多事。她想,姨母和姨父大約也都是聽說了吧?
表姐不方便來探花弄,也是情理之中,眼下……大約自己也是不便去黃柏陂的。
顔瑛思及此,無聲地深吸了口氣,未有言語,默默繼續往前去了。
***
李月芝叫人端了茶來,她含着笑對眼前人說道:“蓮姑這裡沒有什麼事,你回去也叫你母親放心。”
戚廷蘊側坐在椅子上,雙手将茶盞接了虛擱在腿上也不喝,又問李月芝:“她大概幾時回來?我看一看她就走。”
李月芝卻不答,隻猶自拐七拐八地說了一通,又是顔瑛剛承了官家差事如何,又是顔太太和顔大爺如何,最後一推,道是等過些日子顔瑛這裡空下來再去探望他們。
戚廷蘊心有自覺,便就起身告了辭。
回去的路上她想到顔瑛,心潮翻湧,腳下不免走得快了些,也是因想到顔瑛,考慮着兩人是否會在街心相逢,又猶豫着是不是該走得慢些。
就這般忽快忽慢的,她轉進街邊一條巷裡,往巷口那戶人家推開了門。
“小姐回來了——”晴丫正在喂雞,見着她便掉頭往屋裡喊了聲。
王若蘭從竈屋裡出來,迎上前,問女兒:“見着蓮姑了麼?”
戚廷蘊搖搖頭,如此這般将李月芝的意思說了遍,歎了口氣:“顔家這時候果然是不樂意我們上門的。”
王若蘭擰着眉頭,也歎了口氣:“算了,既然蓮姑那裡還在如常做活計,想是應該也沒有大礙了,我們家現在這樣情況,你也擔心在她面前露了馬腳。”
戚廷蘊無聲地點點頭,又往四下裡看了圈:“爹呢?”
“又去玉帶坊那邊茶館裡孵着了。”王若蘭道,“他吃了這回空心湯團,一時片刻是過不去這個坎的,由他吧。”
“過不去又能怎麼辦?”戚廷蘊拉住她娘,聲音有些起急,“哪有騙棍騙完了人還專跑回來讓人捉的?爹就是天天在那裡等也等不到什麼,戚府給的銀子就那些,我們總不能不過日子了。”
王若蘭勸道:“等過陣子,到時我們再與你爹商量。”
戚廷蘊憋住氣不再多說,悶頭進屋提了她裝繡品的籃子,與她娘打過招呼,便又出門兜售去了。
街上熙熙攘攘,一切都與舊日同。
戚廷蘊站在路邊茫茫然望了會兒,還是走向了橋頭那間戲樓。
迎面便是一浪撼天震地的喝彩聲。
大廳裡或坐或站地擠滿了人,她小心地挨到樓梯挽着籃子上了二層——這裡都是挂了簾的閣子,通常若有人家女眷來聽戲便都是往樓上坐的。
戚廷蘊一雙眼正往樓間探,不想恰遇着個來送酒的夥計,照面便将她叫住:“零賣東西去下頭。”
她心知自己臉生又沒有交入場錢,悄自上二樓兜售實屬不合規矩,情急之下便說道:“我來找人。”
這酒樓夥計大約是見慣了,不慌不忙問她:“找誰?”
戚廷蘊被問住。
尋常人說了也是白說,戚府的人說不得,顔家更說不得,那麼……
她靈光一現:“裴家巷的四爺,叫我送東西來。”她說,“可能我是來得太早了,不如我在這裡等等,這位哥哥自忙你的。”
“哦,原來你找裴四爺。”這夥計就笑起來,“就這兩步,随我來吧。”
戚廷蘊半晌沒回過神,卻見他已踅到了第二間閣子前,徑掀起門簾,向着裡面的人笑着說了兩句,然後回頭朝她看過來,招手。
她隻得硬着頭皮挪了過去。
閣子裡飄着教人有些發暈的茶香。
“你找我?”
戚廷蘊聽見裴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