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心下一驚,跪地道:“陛下恕罪,奴婢才疏學淺,并不知曉因何。”
“沈扶,沈河源。”皇帝拿起桌上畫像,舉起道:“擡起頭來。”
沈扶擡頭。
皇帝看了看畫中女子,又看着沈扶道:“你與你爹不像,倒是跟你娘很像。”
沈扶呼吸一滞,精緻的面上血色盡褪。
“太子報朕彌陽族已全滅,卻私下将彌陽神女帶進宮中藏着,明目張膽犯欺君之罪。”皇帝嗤笑一聲,放下畫像道:“你說,朕該治他何罪?”
自那日在殿前,沈扶幫蕭禹解圍起,便知道總有一日自己的身份會被人知曉,拿來做太子文章。
是以沈扶很是着急找出手持令牌之人,報仇之後趕緊離去,她并不像拖累蕭禹。
卻不曾想,第一個看出來的竟是皇帝。
蕭禹費盡心思,方才被解禁,難不成又要因自己而被懲處嗎。
沈扶長出一口氣,俯身道:“陛下容禀,奴婢當日救下太子,得知太子身份後,編造身世求太子帶奴婢入宮,太子至今并不知曉奴婢身份。”
皇帝自然不信,他看着沈扶,半晌後才說道:“倒是護主。太子自幼在朕身邊長大,他如何朕再清楚不過。你入宮心思不純,又身懷絕技,若有朝一日生出反心,朕與太子防不勝防。”
沈扶衣袖之下拳頭緊握,皇帝之意再清楚不過,他不允許太子身邊有任何威脅。
若現下被趕出宮容易,日後入宮便是難于登天。
沈扶道:“太子殿下于奴婢是恩人,奴婢雖入世時間不長,亦奉行那有恩必報四字,奴婢日後行事當謹慎小心,定不會給殿下惹禍。求陛下讓奴婢留在殿下身邊,求陛下恩典。”
皇帝道:“太子是儲君,朕如何放心讓一心狠手辣之人,時常伴在太子左右。”
蕭禹那日被刺殺之事,定已有人将當時情形盡數報給皇帝,那宮女肩上的兩刀下手如何重,皇帝定然知曉是何人所做。
沈扶行大禮,她額頭重重磕在勤政殿的地上,道:“奴婢爹爹從前在世時,已将彌陽族的占蔔術盡數教授給奴婢。欽天監監正受人指使假傳天意,忤逆不尊陛下,奴婢願以此身本領,抓出背後之人,為陛下分憂!”
沈扶說完後,緊張地閉上了眼。
聖命如天意,生死盡在一言之中。
片刻後,皇帝道:“起吧。”
沈扶頓時松了口氣,“謝陛下!”
皇帝喚福臨進來,拍了拍手邊桌子上的書,福臨抱着那摞書遞給沈扶。
沈扶接過,隻見最上面一本書的書名正是失傳已久的占蔔寶典《天命辭》。
“或如監正所說,朕前些年無功社稷,但朕在位一日,天下便隻能是朕的,觊觎者死!”皇帝道:“這些占蔔之書多是殘卷,你拿去看過,日後或有大用。”
沈扶道:“是。”
“朕給你和太子七日,七日後,朕要知道真相。”皇帝補充道:“你可在欽天監用占蔔之術尋找線索。”
“是。”沈扶道:“謝陛下恩典。”
“下去吧。”
“是。”
沈扶抱着那疊書卷走出勤政殿大門,一路行至東宮拐角處,邁過一道門檻時,沈扶腿忽然軟了下。
“阿扶!”
高力在後一路跟着沈扶,見沈扶狀态不對,他立刻上去扶住。
沈扶抓住高力臂上的衣料,緩了好半天才張口道:“高力哥,皇帝知道我的身份了。”
高力扶着沈扶站在宮牆下,環視一圈後見沒人,才急切道:“皇帝要殺你?那我們現在就走!”
“沒有,我不能走。我還沒找到令牌背後之人……”
沈扶話音急促,抓着高力手臂的手微微晃動,她有些站不穩。
高力往前傾身,扶着沈扶的肩膀,想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沈扶沒有兄弟姐妹,她自幼與高力一同長大,幼時調皮搗蛋,豆蔻之時犯下大錯都是高力擋在自己身前。
是以沈扶如今十七歲,還有那一害怕就想躲在高力身後的習慣。
隻是還不待沈扶靠上去,東宮門口便傳來一聲喚。
“阿扶!”
沈扶與高力一同回頭,隻見蕭禹不知站在那處多久,面色看上去很是不好。
二人走上前行禮:“太子殿下。”
蕭禹看向高力的眼眸中似有寒冰,他拿過沈扶手中書放在高力手中道:“你先進去。”
高力猶豫片刻,與沈扶對視過後,“是。”
東宮宮道現下無人來往,蕭禹向前一步,他看着沈扶蒼白的臉微微皺眉,“父皇與你說什麼了?”
沈扶擡頭,與他對視。
蕭禹不笑之時,與皇帝面相相似過半,沈扶眼前有些模糊,她好似又看見了皇帝。
“殿下……”
一日兩次驚吓,沈扶再也支撐不住,她的頭好似有千斤重,拉着她往後墜去。
“阿扶!”
蕭禹一驚,跨步将她抱在懷中。
沈扶閉眼之前,眼前盡是蕭禹焦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