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與皇兄約定的時間已到,李桃之站在長安宮門口徘徊,清早那會兒的喜悅,早就煙消雲散,剩下的隻有迷茫和無奈。
她隐約猜到蘇昱的心思,這麼多年,想必他早就忘記兒時的約定了。
她提起裙擺,跨上台階,與門口的荔香目光對上,目光看向她,眸子裡有憐惜,有同情。
李桃之緊攥着長裙,她想,她知道皇兄調查的結果是什麼了。
她歎了口氣,進入宮殿。
這是她初次來長安宮,比起她那霧昔宮,華麗太多,到處都擺着昂貴的收藏品,她眼就隻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李桃之并不是嫌貧愛富之人,相反,她懷念的倒是在姑蘇府的那六年,沉悶潮濕的雨,在她心中,留下的記憶太深了。
因而,連帶着蘇昱,她都記憶猶新。
隻是,那六年的篇章早已翻過去了。
夜晚風涼,李桃之身上披了件披風,她解下,遞給一旁的宮女。
宮女接過,心中懼怕,仍不動聲色打量了下這位公主,膚如凝脂,玉軟花柔,她已失去語言來描繪這位公主的美。
她哆嗦着将披風接過,低着頭轉身挂在了衣桁上,旁邊是一襲墨色披風,上面用金線繡着麒麟,此乃陛下的,這件粉色披風,被那小宮女挂在了墨色披風旁邊。
墨與粉,兩種顔色融合,昭示着力量的懸殊。
進了内殿,宮人為李桃之推開宮門,她咬着唇,此刻像一塊破碎的冰,渾身散發着涼意。
她提着裙擺,方想跪下,一想到皇兄那張冷淡的臉,她忙微微福身,“皇兄安好。”
宋沅庭端坐高位,手裡拿着茶壺正把玩着,李桃之行禮後,他也隻是淡淡掃了她一眼,将茶壺置于桌上,朝她揮揮手,“免禮。”
“坐下。”他沉聲開口,嗓音清冽,如泉水,讓人聽着猶如沐浴春風。
李桃之掃了一眼那垂着眉眼的男人,心中有些無措,此刻的宋沅庭仿若又回到了從前,清冷疏離,與她沒有任何瓜葛。
雖說,如今亦無瓜葛,但不知為何,她的心沉了幾分。
她在稍遠的地方坐下,剛入座,那高位之上的男人便蹙眉,“坐朕旁邊,離那麼遠,朕說話你可聽見?”
平時本就柔弱的姑娘,此刻看着極為脆弱,她眸間泛着水光,眨了眨眼,起身,走至宋沅庭身邊的位置坐下。
“你很害怕朕接下來的話?”他提起茶壺,茶水流入杯中,茶香四溢,是茉莉花茶。
李桃之垂着眸,不開口,隻是不斷眨動的長睫出賣了她的心。
将茶盞推至李桃之面前,宋沅庭沉聲,“你那小竹馬的父親,如今在朝中擔任禦史大夫一職,剩下的朕不多說,你該明白。”
李桃之小臉蒼白幾分,她攥住自己的長裙,讓自己保持冷靜。
禦史大夫之子她當然知曉,年初那會兒,禦史大夫可是将府中喜帖,拖荔香交于她的。
隻不過李桃之無心朝政,對那些官員也不在意,那喜帖被她随手扔在了桌上,到如今,也未打開。
如今想來,那必定就是蘇昱的喜帖,與上京一位貴女喜結連理,倒也是一樁喜事。
宋沅庭長指輕叩桌面,面上冷冷清清,看不出多大情緒,他垂眸看向李桃之,良久,開口問,“還有遺憾嗎?”
李桃之擡眸,水眸落在宋沅庭身上,帶了幾分凄楚。
“多謝皇兄,桃之知曉了。”
話落,她端起茶盞,可手指卻還在打着哆嗦,她想将杯子遞至唇邊,手還未使上力,那茶盞已經被她打翻,整個落在了宋沅庭腿上。
她微怔,吓得小臉愈發蒼白,她下意識拿出手帕,朝男人身上擦去。
纖細白嫩的手指纏着手帕,顫抖着在男人身上輕輕拂過。
宋沅庭蹙眉,他冷冷抓住她纖細的手腕,拿起那茶盞,擱在桌上,“皇妹,你這是想報複朕?”
李桃之忙搖頭,她蹲在男人身旁,纖細柔弱的身子,和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軀,形成鮮明對比。
她仰頭看向男人,眼眸泛起水光,“皇兄,桃之沒這個意思......”
脫下披風,她裡面是一件輕薄的雪白齊胸長裙,頭微微仰起,那如玉修長的脖頸,在宋沅庭眼中,無比清晰。更不談衣衫下暴露出的雪白。
他挪開目光,端起茶盞,啜了一口。
茶盞剛擱下,便感覺一雙軟若無骨的手,在他腿上滑過,像羽毛般,輕輕柔柔,細細綿綿。
宋沅庭垂眸,眼眸瞬間暗沉,那姑娘拿着手帕順着他的腿往上擦。
頭腦一片混沌,宋沅庭抓住她的手腕,冷冷蹙眉,“李桃之,你在作甚!”
李桃之擡眸,雪白的小臉紅了紅,一雙清泠泠的眼眸,裡頭好似盛滿星辰,“皇兄,您先松手,疼......”
嬌甜軟糯的嗓音,輕輕滑過他的心尖。
那雙大手滾燙似火,觸在她的手腕,帶着勁兒,離得近,男人身上的冷香,映入鼻尖,她那臉紅了又紅。
真是,皇兄抓她手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