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紮了下,也沒掙脫開。
宋沅庭冷冷看向她,片刻後,松開手,他起身,那茶水已然洇透他的長袍,上面的茶葉雖被那姑娘擦去,但還是殘留茶水味。
茉莉香,不濃,但隐隐約約聞見,就讓他想起那雙手。
他蹙眉,“你回去,朕去換衣。”
說完,他踱步,但一雙細手快而準地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回眸,“怎麼?又有何事?”
李桃之眨眼看向男人,長長的羽睫顫了顫,“皇兄,桃之有一事,想求皇兄。”
宋沅庭頓住腳步,睨她一眼,随後将袖子自她手中抽出,“說。”
語氣薄涼,有些不耐。
他從前沒發現,他這皇妹,生性膽小,執拗也就罷了,做事還毛毛躁躁的,心緒還不甯,這樣子,恐怕還未到元國,都活不下去了。
他垂眸,長睫掩下他眼中的情緒。
李桃之站在他身旁,他身材高挺,寬肩窄腰,恰好全然将她籠住。
她不自覺想起,夢中,那男人也是這般将她抱在懷裡,全然覆住她。
耳根一紅,李桃之忙回過神來,細聲道,“皇兄,桃之如今也無遺憾了,那人現已有婚約,桃之不再肖想嫁出宮,但桃之這麼多年,出宮次數寥寥無幾,桃之明日能出宮看看嗎?”
話落,宋沅庭看她的目光涼了幾分,他挑眉,“皇妹是想逃?”
上次她逃跑一事雖被他壓了下來,但他可沒忘記,這姑娘性子極執拗,興許如今還想着逃跑。
李桃之聞言,忙搖頭,澄澈的眼眸閃過慌亂,“不是的,皇兄,桃之隻想好好看看長安街上的風景,桃之想吃福園閣的桂花糕。”
宋沅庭長指輕輕敲了敲,“桂花糕?”
他想起午後,在百明宮時,陶立垣給他遞來一疊桂花糕,甘甜清香,隻不過他不喜吃甜食,也沒吃,想來,那味道萦繞在屋子裡,躲在角落的小丫頭,倒是聞見這味,饞了。
他微微颔首,“如此你便去吧,朕待會兒,讓荔香給你一塊令牌。”
李桃之聽聞,眸子亮了亮,她忍不住拉住男人的衣袖,晃了晃,“多謝皇兄。”
宋沅庭偏頭看向她,那張瑩白小臉染上笑意,淺淺的,甜甜的,看上去很開心。
心裡頭有塊地方軟了幾分,他歎了口氣,到底是個剛及笄的姑娘,心思不重,也容易哄。
他沒什麼,隻是冷冷嗯了聲。
拂袖離開後,屋子裡陷入安靜。
李桃之站在宮殿中,後知後覺,她剛才晃了皇兄的袖子,她臉一紅,這是夢裡,她對皇兄撒嬌時,才做的動作。
她長長歎了口氣,推開門走了出去。
夜徹底暗了下來,幸虧長安宮燃着燈,不然她還真尋不着出去的路。
剛提裙,準備回宮,荔香便提着燈朝她走來,身後還跟着青妄,宋沅庭的貼身侍衛。
李桃之一愣,“姑姑......”
荔香從袖子裡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她,“陛下讓交給你的。”
李桃之接過,她低頭掃了眼,并不是俗氣的金黃令牌,這枚令牌呈琥珀色,雕刻着鎏金雲紋,線條流暢。
“公主,夜深了,奴婢和青妄奉令送您回宮。”荔香攙扶着她的手,對她盈盈一笑。
其實,這位陛下宮前的大宮女,也才二十有餘,和林子珺差不多的年紀,但性格溫潤,心思細膩,倒像是她阿娘那樣的性子。
李桃之對荔香心存好感,她沒忘記,荔香多次幫她之事,她點頭,笑了笑,“多謝姑姑。”
複又看向腰間佩劍的青年,“多謝青妄大哥。”
青妄臉紅了紅,幸虧他生了一張古銅膚,那紅隐在膚色之下,看不出來,他搖頭,擺擺手,“公主,不用喊我大哥,您喊我青妄就成。”
要是被陛下知曉,這位公主喊他大哥,陛下非要扒了他一層皮。
荔香在旁邊捂嘴笑了笑,“公主,您喊他青妄就成。”
李桃之颔首一笑,“好。”
被陛下身旁最親近的兩人擁着,李桃之覺得心窩子暖暖的。
十年來,這還是初次,有人對她這麼好。
她有些留戀,可也知,這一切都是虛空。
不過,皇兄為何,派這兩位護送她回宮?
是擔心她再一次逃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