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怎麼也沒想到,那金和尚倒是乖乖巧巧一動不動,可那柳雲湄竟然不敢捉!光從動作看,她比那金和尚還老實呢,連手都不敢伸一把。
“該死。怕蛐蛐還出來捉什麼蛐蛐啊!”溫鸾被氣了個倒仰。再這樣下去,一會金和尚可就真跑了。她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喊:“捉啊,捉啊。”
可惜,柳雲湄看着那長長的觸須,早已吓得傻了。
沒法子,總不能真的放跑金和尚吧。溫鸾見柳雲湄遲遲沒有動靜,隻得從藏身的樹下跑出來,假裝剛發現蛐蛐的模樣。“哎呀,這不是金和尚麼。”
柳雲湄見她出現,頓時一急。“我找到的,你别動。”
我不動?我不動你倒是動啊。溫鸾翻了個白眼,從懷中摸出炒熟的麥麸悄悄撒在地上用作引誘,而後從懷中摸出一柄小網,對準金和尚那肥碩的身體蓋去。
這樣的動作自然是要向前的,她已看準了腳邊沒有絆腳石。可是就在整個人去捉蛐蛐的那一瞬,她的小腿竟然被狠狠絆了一跤。
“糟了。”溫鸾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卻沒忘了松開小網。小網咯噔一聲落在地上,恰好罩住了那金和尚。而她自己,卻以不堪如狗啃泥似的姿勢向前。
隻是,意料之中的摔倒并沒有到來,因為她跌進了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裡。那人用雙臂恰到好處地接住了他,帶着一陣清冽的香氣。不用擡頭也知道是誰了,因為柳雲湄嬌柔卻又抓狂的聲音已在耳邊炸開。
溫鸾忙着從顧景曜的懷裡掙脫出來,根本沒聽清柳雲湄在說什麼,不過從那張扭曲的臉龐來看,她說的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你怎麼這麼不當心呢?”柳雲湄咬咬牙,看着溫鸾擠出一個笑容。
溫鸾冷冷看了一眼柳雲湄那沾染污泥的裙裾,哼出一聲冷笑,而後漠然将網裡的金和尚一點點收回籠子裡,最後才一字字道:“是,是我太不小心了。那我先把金和尚送回去了,你們自便吧。”
“我們陪你一塊過去吧。”柳雲湄趕緊道。說着話,她扯動唇角,露出溫婉笑意。
“不用……”溫鸾的話沒等說完,顧景曜已從她手中接過了那個籠子。
“我幫你拿過去。”顧景曜說着話,淡淡看了溫鸾的胳膊一眼。
痛感傳來,溫鸾點點頭。“也好。”
柳雲湄在旁邊早已看得呆了。所以,她呢?沒人管她了嗎?她不肯罷休,趕緊上前喚道:“景曜,我……”
“你不必過去。”顧景曜語如斬釘。
尴尬,惱怒,羞愧,嫉妒……數種情緒雜糅在柳雲湄的臉上,讓她的耳根燒得通紅。炒熟麥麸的香氣傳來,讓她鼻中一片溫熱,她愈發煩躁,忍不住用腳将那些麸皮狠狠踩進泥裡。
“我自己過去就行了。”溫鸾其實并未與顧景曜多走幾步。大約是因為看透了柳雲湄這個人,所以對顧景曜也失了最後一絲敬服。餘下的,便隻有避而遠之的嫌惡。
“也好。”顧景曜原地站定,聲音卻淡淡傳來。“方才的事,我替雲湄向你道歉。”
原來他看見了?溫鸾心裡忽然一陣驚慌。她可不想讓顧景曜生柳雲湄的氣,那樣,隻怕會耽誤和離。
她趕緊笑了笑,搖頭道:“夫君說什麼呢,分明是我自己沒站穩,您别是看錯了吧。雖然我不喜歡柳姑娘,可也不能冤枉了人家呢。”
顧景曜聞言,不由得微微斂目。他确定,自己看見了柳雲湄伸出腿來。可溫鸾為何……他一時想不明白。
“我先走了。夫君回去吧。”溫鸾咬咬嘴唇,掩住心頭慌張。卻不知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裡,何等俏皮旖豔。
“你說她腿劃傷了?”半個時辰後,溫鸾看着眼前的丫鬟雪珠,輕聲問道。
“是啊。”雪珠緊緊擰着眉頭道。“醫士說了,那傷口不淺呢,隻怕會留疤。我心裡惦記得很,偏偏姑娘說給您道歉要緊,讓奴婢先過來。我們姑娘說了,若不是被那刺籬劃傷,她也不會驟然擡腿,自然也就絆不到您了。奴婢在這替姑娘給您賠不是了。”
溫鸾哦了一聲,慢慢說道:“不要緊,我終究也沒怎麼樣。就請柳姑娘好好養着吧。”
“是要養着的,隻怕要在侯府住些日子,不宜挪動了。”雪珠笑笑道:“對了,我們姑娘畢竟是為了給老侯爺捉蛐蛐才受傷的,所以世子爺心裡十分過意不去,這幾日隻怕都得陪着我們姑娘,不能再過來瞧您了呢。”
雪珠的炫耀之意溢于言表,溫鸾卻并不十分在意。她隻是淺淺笑笑,又道了句應當的,便叫鹿兒送走了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