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雨說完這句話,辜嶼再沒什麼其他反應,一轉身,鑽進小院去了。
晁雨籲出一口氣:
看吧,果然很讨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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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嶼回到遊戲房,在一台電腦前坐下,修長指骨拖過鼠标輕點。
能看出他不愛笑,配着白到偏冷調的膚色,有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勁頭。
晁二柱問他:“剛才看見我姐沒?”
此時新一局已開,正是關鍵時分。
晁二柱的這句問話,湮沒在一片鍵盤和鼠标的細碎敲擊聲裡。晁二柱以為辜嶼沒聽見,又或者他聽見了懶得回答。
可過了半分鐘。
辜嶼微壓着線條緊緻的下颌:“嗯。”
他的聲音也冷。有種形容把動聽樂聲比作“昆山玉碎”,他的聲音不似玉,更像凍住的月光冰棱般撞在一起,碎落一地。
晁二柱的話題就被他這一聲又勾了起來:“我跟你們說,我姐現在人模狗樣的。”
有男生問:“怎麼,雨姐回來了?”
晁雨在這幫男生心裡,是很神奇的存在。
他們都跟晁二柱差不多年歲,晁雨比他們大個幾歲。她小時候性格比現在張揚,腦子又活,把這幫小男生欺壓得很慘。
甚至他們從小的壓歲錢,都是上繳給晁雨幫他們“存”着。
不過等晁雨長大以後,就不怎麼樂意搭理他們了。
他們也就和其他所有性别意識開始覺醒的童年玩伴一樣,漸行漸遠。
這會兒晁二柱摁着鍵盤:“回來了,我姐現在可女神了,襯衫西褲長發,就像港劇裡那種特别飒的Madam,禦姐範兒。”
立刻有男生把眼神遞向辜嶼。
那意思是:你剛才看見了,你發言。
辜嶼盯着電腦屏,好似專注在遊戲裡。
男生們跟他的關系也有那麼點微妙。說不熟吧,從小每年夏天都一起玩。說熟吧,夏天之外他們從無聯系。
而且人家現在這麼紅。
一時間無人追問。
良久,倒是辜嶼自己開口,好似低而心不在焉的:“嗯。”
他這麼一聲,徹底引起了其他人的興趣:“是不是真的?”
晁雨從上大學開始,忙着實習,都是過年才短暫回來一下,這幫男生見她的機會并不多。
晁二柱十分肯定:“要不你們明天來我家吃飯,看見她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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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雨把“隻要睡不死,就往死裡睡”這句話執行得十分徹底。
晁二柱回家的時候,她已經在夢裡拿過三輪年終獎了。
第二天一早,葛潔憂心忡忡叫晁二柱:“去看看你姐怎麼還沒起,别是暈過去了吧?”
晁雨的房間在二樓,晁二柱踏過窄窄的舊木樓梯,走到她門口,敲了敲門:“姐?”
晁雨房間窗簾緊拉着,陷入一片沉沉的灰,不辨天日。
她睡覺習慣拿被子蒙住頭,晁二柱推開門,連她一根頭發絲都看不到,隻看到被子在床上壟起一個小山丘。
晁二柱放開音量:“着火啦。”
晁雨不為所動。
晁二柱放低語調,用一種耳語般的音量說:“媽開始炸丸子了。”
晁雨幽幽從被子裡探出一顆頭來:“是加蓮藕的那種嗎?”
“趕緊起來。”晁二柱轉身出去:“今天中午我朋友他們都要來吃飯。”
晁雨慢騰騰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頭發。
她這倒黴弟弟進來的真不是時候,她正在夢裡拿第六輪年終獎呢。
一筆巨款啊,小二十萬呢。
想到這裡,她拿過床頭充電的手機,點進銀行卡,看了下餘額:一塊八毛六。
呵呵,她冷冷勾了下唇角。
讓她清醒的不是她弟的呼喚,而是冰冷的現實。
她走進衛生間洗漱,晁二柱沒事幹,又溜進她房間,坐在書桌邊跟她閑聊:“姐,你昨晚是不是遇到大明星了?”
“嗯。”晁雨含着口牙膏沫:“他怎麼回洵州了?”
“和以前一樣,來看他外婆啊。”
“他現在這麼火,有時間?”
“不知道,人家自有安排呗。”晁二柱又問:“姐,你見到他什麼感覺啊?”
晁雨刷牙的手頓了頓。
很微妙的,想起昨晚夏夜月光下,辜嶼目光淡淡掃過來的那一瞬。
心髒莫名地縮緊,然後,怦地一跳。
但她是不會跟她弟說這些的:“沒什麼感覺,和小時候差不多吧。”
晁二柱催促她:“你别磨蹭啊,他們一會兒該到了,你趕緊收拾下。”
晁雨沖他揮揮手:“那你别打擾我,趕緊出去吧。”
晁二柱就先回了一樓堂屋。
打開電視準備刷點視頻,網站一點開,開屏廣告就是辜嶼。
不一會兒,晁雨下樓來了。
晁二柱擡眸一看:晁雨穿一身淡灰的家居運動服,一張臉素顔無妝,一頭素黑的長發很随意用鲨魚夾夾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