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宋琢玉低頭整理了自己的袖子,示意賀長齡停下。
劉山垂下的頭緩慢擡起,眼裡暗沉沉的,“兩個月前,有人給了我一張畫像,說此人在雍梁交界地帶不見了蹤影。”
許應來到雍州已有月餘,一路從梁州的礦裡逃出來的。這些事情,宋琢玉是知道的。
“為何要殺他?”宋琢玉踱步走到他面前,殺人總得有個由頭。
“我不知道。”
“那他讓你殺你便殺呀?”
人命當前豈能兒戲,賀長齡被他這話氣得腦袋發懵,拎着他的領子問道。
宋琢玉制止了賀長齡的舉動,讓劉山把話說完。
“袁先生以我全家老小的性命相挾,讓此人務必如輕煙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山出生于京郊的普通百姓之家,家中使了不少銀子才好不容易,送進了錦衣衛。他行事勤勤懇懇,循規蹈矩,無半點錯處。眼看着就要被提攜了,可誰知許應失蹤那日,剛好是他在宮中當值,這一下,不說晉升,連帶着自己都丢了半條命在昭獄。
偏偏禍不單行,家中父母妻兒一夜之間患上了一種奇怪的病,平時看似與正常人無異,可一旦發病,便要七竅流血,全身筋骨盡斷而死。
走投無路之際,一位江湖術士找到他,治好了他家人的疾病,正當他感激涕零時,袁先生給了他一幅畫。
他從不做殺人行徑,提出若是袁先生需要錢,多少都能給他。
袁先生笑着搖了搖頭,他輕聲道:“這藥隻有一年期限,一年之後,若得不到解藥,你全家人定然暴斃而亡。”
袁先生慈眉善目,氣度清雅,這笑卻讓劉山心裡發顫。
“要麼把她帶回來,要麼你全家都跟着陪葬,你自己選吧。”
一邊是無關緊要的人,一邊是自己的摯愛雙親。是人都曉得如何做選擇。
宋琢玉眼神陰冷,盯着他的傷口,似是要将他的血肉剜出。
劉山自诩正直,在這眼神中敗下陣來,他為自己開脫着:“我是為了......”
他的目光中有些遲疑,似是在顧忌着什麼,半晌方道:“為了藥。”
這話說的讓賀長齡奇怪,他道:“沒錢看病是吧?”
“他給你多少錢,我給你看。”
“不不不,”劉山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講出來。
“你可知他們二人身份?”宋琢玉問道。
這事情本來不該他管,可是買兇殺人到了雍州,他是不管不可了。
“我怎麼知道呢,或許那小姑娘招惹了京中的貴人,礙于面子别人不好出手,隻得使些暗殺的法子。”
劉山有苦說不出,他也不想如此,可是他隻是京中權貴的一把刀,哪裡來的選擇。
“姑娘?”聽到這,宋琢玉有些疑惑,“畫像何在?”
“我怎麼知道呢?”劉山還沒怎麼樣呢,先被宋琢玉逮到,二話不說就打暈了,畫像誰知道扔到哪裡了。
宋琢玉撣了撣自己的衣角,雲淡風輕道:“你找錯了,他不是姑娘,是個男人。”
“你可是要殺我?”劉山顫抖着問。
“要是殺我的話,給我爹娘帶個口信,就說孩兒不孝不能盡忠,也給我夫人帶個口信,說我今生對不起她,隻能來世再做夫妻......”
劉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着,凄凄慘慘,哭得慘絕人寰。
“我們将軍何時說要殺你了?”
“不殺我?”劉山擡起頭,淚眼模糊,問道。
賀長齡扔下刀,無辜道:“你傷了人,還不許别人傷回去?”
“快給我說說你家人生病時都有什麼症狀?”賀長齡還沒見過那樣的疑難雜症,有點好奇是怎樣的病。
“你如何進城的?”宋琢玉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
他有點想不通,但凡最近進城的人,各個都要盤查,不至于對着人沒有一點印象。
“你們城中最大的老闆,我随着他的車隊進來的。”
又是楊慶。
許應自己随随便便應付着包紮了一下,平躺在床上。
“系統,你養了這麼多天,也應該好了吧?”許應恹恹地問道。
别人穿越,系統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輪到許應自己穿越,系統還反過來要自己看護。
這些天的委屈湧上心頭,她委屈道:“為什麼都要殺我?”
“小許,你的命不僅僅是你自己的命。”電子聲音響起。
許應側過身體,直愣愣地看着系統,問道:“憑什麼?”
憑什麼重活一世,我還是要受人擺布。
許應氣道:“他們要找的是許應,和我有什麼關系?”
她平時裝的天真樂觀在這孤寂的夜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上的疼和身體上的疼一塊襲來,她用算不上溫暖的棉被蒙住頭,嗚嗚咽咽地哭出聲來。
“系統,你有千百種選擇,你不應該選我的。”許應道:“我永遠來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