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去找爹爹吧。”楊止歌握緊月兒的手,道:“你要是不想在這裡呆着,我想辦法把你弄出去。”
“小姐,你趕緊走吧。”月兒指了指西南角的方向,道:“那有幾株洛陽錦,千金難得。大公子愛附庸風雅,不會放過與姚公子一道親近的機會,小姐千萬别被他們發現了。”
假山很大,山體裡面道路曲折,陰暗濕滑,她們從前面進來,為了避人,兜兜轉轉要從後門出去。
許應走在後面虛虛地扶着楊止歌,前方有一個小口,明亮的光照射進來,楊止歌卻忽然停下來腳步。
“父親。”楊止歌怯怯的,叫了楊慶一聲。
楊慶是個商人,能攀上姚炳文這種清流讀書人,費了不少功夫。他設宴款待姚炳文的另一層意思是,把自己的三女兒楊明意嫁給他。
許應不是楊府的人,不知道楊慶有沒有看過那張畫像,她向後退了兩步,藏身在黑暗中。
楊慶身旁站了一個女人,滿頭珠翠,耳下有兩個祖母綠的耳墜,在陽光下閃爍,清透欲滴。臉上的脂粉一層又一層,遮掩了她原本的疲态和憔悴。
朱成碧看見楊止歌,恐她壞了自己女兒的好事,氣不打一處來,道:“你怎麼回來了?”
“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當衆訓人有損自家的臉面,楊慶拉住妻子的手,擺出關切的神色,道:“歌兒怎麼回來了?我和你母親還說派人去接你呢。”
許應心說,要是想接呢,不說也會來接,要是不想接,說的天花亂墜又有什麼用。
這條路往常沒有人走,不知為何會在此處遇到父親。突然沖撞了貴客,楊止歌有點害怕,肯定有不少刑罰在她身後等着。
“楊小姐既然來了,若是沒什麼事情,就一道留下吧。”清潤的聲音适時響起。
許應站在暗中,擡頭瞧見了青竹般勁瘦的身影,是宋琢玉。
天呐!怎麼他也在這裡。許應覺得自己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楊慶的眼珠轉了轉,他忽然想起來,兒子和他說過,宋琢玉對他這個女兒似乎很有意思。
嫁哪個女兒不是嫁,楊慶沖她擺了擺手,“歌兒,過來。”
楊止歌沒辦法,隻好過去,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跟着他們一道走了。
許應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走了,她扣着牆中的石壁,進退兩難。偌大的楊家,每一條路,每一座院子,每一間廂房都長得一模一樣。
洞壁潮濕,有一股經年不見太陽的黴味,許應根本不知道往哪裡去,隻能呆在原地,等楊止歌來接她離開。
......
宴會結束後,朱成碧正朝她這個方向走來,頭上的步搖一晃一晃的,像極了來索命的惡鬼。
她不打一聲招呼便回家,還沖撞了府上的貴客,被夫人逮到一定是一頓痛罵。
“将軍,請您帶我離開這裡。”楊止歌阻攔了宋琢玉的去路,低聲道。
宋琢玉看見朱成碧怒氣沖沖的身影,明白了,他讓她站到自己的身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多有得罪。”
“聽聞府上的洛陽錦現在開的正好,不知能否邀楊小姐共賞?”宋琢玉笑得清淺,不失禮數。
朱成碧是想攔住楊止歌好好教導一番,可她又開罪不了宋琢玉,楊止歌趁機趕緊點了點頭,溜之大吉。
二人穿過嘈雜的人群,楊止歌擔心着許應,一路走得飛快,把宋琢玉落在身後。
“楊小姐,你爹這麼些年除了香料絲綢茶葉之外,可還有别的生意?”宋琢玉問道。
“這些年互市關了之後,香料沒有往西邊的銷路,爹爹應該是很久都不做香料的生意了。”楊止歌回想起來,小的時候楊慶得了名貴的香料,還會拿來給薛慧,因此她記得頗清。
“你要去哪?”宋琢玉見這是回去的路,問道。
“先去找許公子,再去我爹的書房。”楊止歌走到花園的假山附近,道。
宋琢玉站在園中的海棠樹下等她。
陰寒之地,許應的傷還未好利索,隐隐作痛,她靠着牆壁小憩,恍惚之間有人來拉扯她的袖子。
睜開眼睛一瞧,是楊止歌。
“将軍走了沒?”許應扶着牆壁站起來,問道。
她現在隐姓埋名,畫像一事萬萬不能被宋琢玉發現。
“沒有。”楊止歌側身留出一條縫隙,宋琢玉挺拔的身姿映入許應的眼簾。
“小五,你把畫找出來給我”。若是這畫像落到宋琢玉手中她該如何解釋,許應道:“你把我領到後門。我先走了,改日再來。”
為了不在宋琢玉面前暴露身份,許應顧不得找剩下的三卷經書。
楊止歌還要開口勸阻,許應連連後退,直到手腕被一把折扇輕輕地擋下。
“來都來了,怎麼要走?”宋琢玉不知何時已經占到了兩人身後,他淡淡地笑着,笑意不深不淺,淺淺地勾一勾唇,臉上蕩漾着春風的弧度。
“許公子,我都說了,将軍沒走。”楊止歌攤開雙手,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