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你醒了嗎?”許應濕濕的呼吸擾得他不太舒服,他微微側頸,握着許應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氣,好像是想将她喚醒。
溫熱的嘴唇落下他的頸間,懷中人與他貼的嚴絲合縫,許應的聲音清晰,道:“醒了。”
“你......既然醒了......”宋琢玉的動作一滞,餘下的話被全部堵在喉嚨。
留在頸間的雙唇貼上,許應與他鼻尖相抵,額前的碎發一下一下地撩在他的眼皮上,他不由得呼吸發緊,雙手撐着向後退去。奈何胸前的衣襟被許應緊緊地攥着,許應似是呓語般,一遍一遍道:“宋琢玉,我喜歡你。”
“......别這樣。”宋琢玉垂眸,瞧見殷紅的唇瓣上帶着些水汽,光滑的布料在他的手掌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他艱難地撇過頭,将許應摟緊他的手臂拿下來,與人分開一點距離。
“你不喜歡我嗎?”許應重新覆在他的懷裡,眼角帶着水汽,摟着他的那隻手沿着腰線一點點向上移,停在鎖骨上便不再動。宋琢玉的前襟上汗水和淚水混雜,濕透的布料在那隻節節攀登的手下,随着呼吸一點一點地貼到皮膚上,又濕又熱,擾的他十分不好受。
始作俑者還是淚眼迷蒙,聲音委委屈屈的,“你說你喜歡我的,”她頓了頓,道:“那這樣為什麼不行?”
“我有事和你說。”統率千軍的小将軍此刻被一雙手臂糾纏着,露出脆弱的脖頸,任有的人恃寵而驕,輕咬啃噬,留下一段不輕不重的痕迹。
許應将淚水灑在他的衣領,感受着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聽見他的呼吸一次又一次地加重,在換氣與喘息的瞬間,宋琢玉的齒尖溢出一句不太完整的話,“我,我......要走了。”
“去哪兒?”許應動作微停,眼中噙着的淚花泛着光,搖了搖頭,聲音染上了些哭腔,“宋琢玉,陪着我好不好?我不要你去。”
宋琢玉别開頭,不敢對上許應的目光,數着火苗的明滅,兀自平息了幾瞬,道:“許應,你說這樣的話,我很高興。”
“可是我不能,不能答應你的這個要求。”
“為什麼?”許應埋首在他的胸膛,聲音越發沉悶,哭得凄凄慘慘,宋琢玉撿起她散落在臉側的一縷濕發,绾上指尖。
“鞑靼大軍已至浮玉山外不到百裡,雍州已如鞑靼囊中之物,若是一敗再敗,雍州便要失了。”宋琢玉擡手,嗅上手指指尖的那一道馨香,似是想将這味道據為己有,可終究還是将這縷頭發挂到她的耳後,垂手道:“我不日便要走了。”
雍州是邊陲之地,是大昌無論何時都可以随時舍棄的棄子。幾十年來雍州動亂四起,幾經輾轉,是他母親用命護住了雍州,才換來這近些年的休養生息。
朝中有人诋毀他诽謗他,收了他的兵權,他都能不在意,畢竟人生不過三五十載光景,他隻有一人,權力金錢不過是過眼雲煙。可是今日來傳旨,鞑靼大軍兵臨城下已是不争的事實,他不能如此自私,不顧全城百姓的死活。
“如今軍中各方勢力錯綜複雜,接連半年的敗仗,人人互相推诿,都不肯擔責。”宋琢玉的聲音疲憊至極,下巴落在許應的發頂上,做着最壞的打算,道:“若是我不能回來,”
“周尊一事隻好暫且擱置,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為你辦好了新的手實,”懷中的人抽抽噎噎,宋琢玉輕撫着她的脊背,輕聲哄着,道:“如果你願意,從今往後你不再是許應,和我師父他們一道深居簡出,不會有人再懷疑到你的身上。”
“我不願意。”俊俏的眼尾被淚珠洇紅一片,許應的雙手撫上他眼下的淚痣,道:“我想和你一塊,正大光明地活着。”
“你不要不要我,”她傾身上前,微動的眼睫輕掃過他的眼眶,道:“我喜歡你。”
宋琢玉閉上眼睛,穩着自己的呼吸,感受她在自己臉上落下的一片濕意,他對許應有情,這情是喜歡,是珍重,更是愛。
飄零半載,他等許應的這句話,已經等了許久,如今猛然聽見,心中熨帖,可是苦澀更勝一籌。他原以為自己今後都将在雍州領個閑職,将周尊一事查的水落石出,再好好地等着許應,等着許應來愛他。
可是眼下,種種想法,諸多期許,全在這一紙聖旨下全然傾覆。
“别哭。”宋琢玉伸手替許應揩下眼角的淚。
他知曉自己的手不夠柔軟,于是動作輕的不能再輕,仔細的不能再仔細。
啜泣聲聲入耳,許應臉側的淚水越擦越多,宋琢玉沒有帶手帕,哭泣又沒有停止的趨勢,他任她在自己的懷中放肆宣洩。
旖旎的氛圍在許應的低聲哭泣中漸漸消失,宋琢玉的神志已經被拉回來了大半,他用着最溫柔的語氣哄着許應,卻在恍惚之間聞到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血腥味。
蓋在他胸膛上的那隻手,在二人推搡之間,終于露出了全貌。紗布已經濕透了,上面浸染着點點血迹,清晰可見的傷口在許應的掌心上縱橫。
許應往常對他不冷不淡,今日竟然沒來由地反常,宋琢玉按下把人攬回懷裡的沖動,凝眉看着她手心的傷,問道:“這是怎麼弄的?”
懷中的人聞言擡頭,無端的委屈從心口蔓延,她這般投懷送抱,他竟然沒有一絲回應,于是許應怒道:“反正你也要走了,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不是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