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川思索着她話中的意思,才說:“但你這更新的茶的制作方法還未教與匠人們。”
常樂點頭,而後擡手捏着眉心疲憊地開口:“如今離交割的日子不久了,匠人們還不知道滿枝春的制作方法,更重要是……”
她忽然擡眼盯着對方,恨聲說:“我還不知道這方子是如何洩露出去的,我得解決了這個事情才能将方子告知她們。”
“開始排查吧。”林牧川道,“知道這個方子的有多少人?”
“倒不多,我隻教給了領班的四人……”後續的話常樂不願再說,她不想在林牧川面前袒露自己不願相信那四人可能背叛自己的意思。
“那就從這四人開始,既然契書已簽,想必這個方子制作的時間也久了,說不定就被其餘的匠人知道了。”
常樂聽出了對方話語中安慰的意思,她垂下眼眸,不着痕迹地點了點頭。
林牧川見狀也不再多說,重提了張誠的事。
“這麼一說就清晰了,以我對張誠的了解,他大費周章引你入局,不會隻為了讓你頂一個偷茶的名頭,他心中十分清楚,縣衙那邊會将此事按下來。”
常樂聽到這倏地擡頭看着他,林牧川才覺自己說漏了嘴,忙又接着往下說。
“他應當是以此事吸引你的注意,暗地裡與其他作坊聯合找上了龍芽坊的匠人,或威逼或利誘,或兩者皆有,将方子拿到了手。”
“對啊!”常樂忽地從凳子上起身,眼珠轉了幾圈,“我這幾日确實将許多精力都用在了留意甘露坊的動向上,自己内部的事情确實過問的少,張誠在慶豐縣交友頗多,與其他作坊聯合對付我實在是輕而易舉。”
“我果然還是太愚蠢!”常樂一拳砸在桌子上。
林牧川趕忙湊到近前,見她的手無礙之後才說:“你若愚蠢,那天下又有幾位聰明人?”
他擰緊了雙眉望着常樂,正色道:“我說的這些你若靜下心來自然能想到,你現在隻是關心則亂。”
常樂受不得這眼光,隻對視了一眼便移開了眼睛,暗自長籲了一口氣。
“是,是我太沖動了,我不該為了報一時之氣自亂陣腳。”
說完,她對着林牧川長揖一禮,道:“多謝林大人此番相助與提點,常樂感激不盡。林大人舟車勞頓,想必還有許多公務未完,我就不留大人了,待事情過去我親自下帖子為大人洗塵,還望大人賞臉。”
林牧川見她臉色平緩,知道她已經想明白了,便也不推辭,告辭離去。
待人走後,常樂将香兒喚了進來。
“讓四位領班到這兒來,再将四處通往坊外的門鎖上,不論是匠人還是其他,令龍芽坊内所有人停下手中的事,全部到大堂候着。”
說着,她又看了香兒一眼,道:“包括你。”
香兒眸光一閃,知道事情不對,于是也不敢多問,立刻道了聲遵命就出去了。
劉玉娘等四人過來以後,她并不多話,劈頭便問:“是誰将提花的方子洩露出去的?”
這陡然的一問,叫衆人都愣住了。
還是程蘭心先反應了過來,問道:“娘子,可是出什麼事了?”
常樂的視線從四人的臉上滑過,她不願意相信這四人會背叛自己,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就必然與這幾人脫不開關系。
“提花的方子我隻與你們四人說過,如今方子洩露,甘露坊制出了一樣的茶!”
說着,她将陳、鄭二人帶來的茶葉遞到了幾人面前。
劉玉娘率先将茶帶接了過去,細細看過、嗅過,又拿出一片放到嘴裡嚼過以後猛地驚叫:“娘子,你是說,這是甘露坊制出來的?”
見常樂點頭,劉玉娘聲音陡然提高:“這是怎麼回事!甘露坊怎麼會制滿枝春?”
常樂沒有将自己是拿的混合了玉蘭花提花的茶葉參與的鬥茶大會,龍芽坊的匠人皆以為自己目前制作的就是滿枝春。
劉玉娘看了看其餘的三人,然後忽地跪倒在地,以手指天道:“娘子明鑒,我劉玉娘對天發誓,若是我洩露了滿枝春的方子,叫我天打雷劈,百世不得超生。”
其餘三人見她如此行為,紛紛效仿。
常樂心中暗歎,連忙讓衆人起身,然後才說:“我既然将這方子教與你們,便是相信你們不會做出背叛龍芽坊的事。你們好好回憶一下,在提花的時候,是否有被别人看到過。”
衆人面面相觑,還是楊初月開了口:“娘子,前幾日我在提花的時候,忽然内急,就去了茅房,因為着急就忘了鎖門,不知道這期間是否有人進去過。”
常樂還未開口,劉玉娘就着急地發問:“是哪一日?什麼時辰?”
楊初月思索了片刻才答:“就是七日之前,大約是酉時。”
“那便是六月初二。”劉玉娘接口,然後轉頭對常樂道:“娘子,我們查一下六月初二酉時有哪些人在提花的房間附近走過,就能知道是誰了!”
常樂看着劉玉娘殷切的眼光,同時也看到了一旁的程蘭心欲言又止的神态。
她朝劉玉娘點了點頭,然後便領着四人一同往大堂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