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國如今的天子雖才年過五旬,多年美色酒肉消耗之下身卻已逐漸虛空。
許是害怕天命不永,他近年來開始沉迷于丹藥,如今宮裡正供着上百名所謂的“天師”。
難怪昨日在朝堂上見着時,皇帝的面色虛浮,想來是那些長命丹實則是償命丹。
非但如此,皇帝不僅自己服用丹藥,還拉着太子一起,甚至讓太子試藥,皇權之下,太子也不敢不用。
據母妃所說,東宮近幾年有孕的女子幾乎都小産了,縱有生下來的也沒一個活過百日,且這些孩子身上鐵青,竟沒一點紅潤的氣色。
相較起來,倒是三皇子逃過一劫,沒有被皇帝要求服用丹藥,常樂不在宮中這幾年又添了兩子一女。
算來皇帝的兒子并不算少,但眼下有那個實力争奪皇位的也就太子和三皇子兩位。
太子本就是儲君自不必說,三皇子向來得皇帝寵愛,出生一來明裡暗裡的賞賜就沒少過,甚至曾一度鬧出換太子的謠言。
這也養成了三皇子飛揚跋扈的性子,因為當年鴿子一事,常樂與三皇子結下了梁子,年幼的她尚不知皇權的可怕,還因此報複過自己這位三哥。
雖都是不痛不癢的小事,但他卻素來是個心胸狹隘的人,很難說後續慫恿皇帝選自己嫁到蠻丘不是為着年幼時的那幾件小事。
回憶起此人的種種作為,常樂隻感覺一股無名之氣哽在喉頭,尤其是胞妹透露此次和親人選的決定又有三皇子的手筆時,那股梗塞之氣就更加強烈了。
必須讓此人得到應有的報應!常樂握緊了拳頭。
後續,常樂又問了些朝堂上的事,但母妃和胞妹深居後宮,對前朝的事了解不多,二人說出來的消息,都是她大緻知道的。
隻有一點:雁城将領身死的消息傳來後,皇帝欽點的接任者周明俊與三皇子暗中交好,可以說是闆上釘釘的三皇子黨。
這位周明俊接了任命以後,已經在五日前出發赴任。常樂回到住處後沉思了一回,立刻修書一封令人加急送往到林牧川手上。
網已織成,隻等大魚入篝。常樂望着送信之人離開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
又過了兩日,皇帝在大殿之上設宴,常樂以使團首領的身份應邀出席,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席上終于提起了和親之事。
皇帝把盞道:“如今我昭國與貴邦再結秦晉之好,乃是一件大喜事,況且你我兩國隻見已通商貿,想來靖甯到蠻丘以後我們的關系會再進一步。”
聽了這話,常樂适時露出詫異的神情:“陛下所說的,可是鄙人前幾日請見的那位靖甯公主?”
“正是。”皇帝轉過頭,看清常樂的臉色之後就蹙了眉,“怎麼?有何不妥嗎?”
“可是我們大王所求的并不是這位公主啊!”
“什麼?”此話一出,原本觥籌交錯的宴會頓時安靜了下來,衆人紛紛看向了常樂。
皇帝原本喜笑顔開的臉頓時沉了下來,陰沉着聲音道:“貴使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們大王想換人?”
常樂還未說話,席間就有大臣跳了出來大喊:“你們蠻丘忒也無禮了,難不成我們大昭的公主還能任你們挑不成。”
這話聽在常樂的耳朵裡隻覺得莫名刺耳且滑稽,一名公主莫名其妙死在蠻丘,不去追究也就罷了,為了讨好烏叱敦,竟然又要高高興興送出另一名公主,這難道比任人挑選要好些嗎?
忍住心中翻湧的不快,常樂開口:“我們可從未答應過與靖甯公主和親,貴國提出的三公主我們可是一直未回應。”
“你!”皇帝拍案而起怒目圓瞪,指着常樂的手不斷抖動,左右的宮人手腳忙亂地上去攙扶,卻被他一把推開。
“貴使這不是在睜眼說瞎話。”皇帝已經氣到口不擇言,“前幾日你還帶着蠻丘王的禮物去見了靖甯,這難道不是事實!”
“确有此事!”常樂立刻接口,“但這不過是我們大王感懷去世的靖和阏氏而已,靖和阏氏在世時常提起這位胞妹,大王念靖和阏氏服侍周到,這才替阏氏問候其胞妹。”
聽了這荒唐不已的回答,皇帝開始接連喘氣,一旁的宮人連忙為其撫胸順氣,将他扶着坐了下來。
席間的騷亂更加嚴重了,已經有不少的大臣摩拳擦掌準備沖上來,守在常樂兩側的護衛見事不妙立刻警惕地往前她身邊靠近了些。
“都停下!”皇帝身邊地宮人拉長了嗓音喊道,衆人這才又停下了動作,躬身朝着皇帝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