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端坐了身子,一臉鐵青地對着常樂說:“那你說說,蠻丘大王想娶朕地哪一位公主?”
常樂聞言站起,朝着皇帝行了個蠻丘之禮,然後道:“陛下,我們大王想迎娶的不是陛下的公主,而是陛下的皇子。”
此言一出,整個宴席間落針可聞。
“你……說什麼?”皇帝不可置信地皺眉,甚至偏頭将耳朵往常樂所在的方向靠了過來。
“我說。”常樂将頭一揚,“我們大王要迎娶貴國的三皇子殿下!”
“混賬!”皇帝怒不可遏,擡手将面前桌案上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你這使者真是大放厥詞,三皇子可是陛下之子,豈能,豈能……”叫罵的大臣說不出後續的話,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常樂如何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但她就是要出這口惡氣,于是她轉身與那大臣對視道:“哦?陛下之子不可嫁與我們大王,那陛下的女兒怎麼可以呢?還是說,你們嫁的根本不是陛下之女,是在哄騙我們蠻丘?”
“你這厮分明強詞奪理!”另外一名大臣破口大罵,“曆來和親皆是公主,豈有皇子嫁到外邦之禮?”
“為何不能呢?既然公主和皇子都是陛下的骨肉,為何隻有公主可以外嫁而皇子不能。我可是聽說,你們昭國的男子嫁到女子家中的也有不少。”常樂步步緊逼。
“這二者豈能同日而語!男娶女嫁本是天倫,隻能無依無靠又無用的男子才會入贅!”
呵,又是這套說辭來了,常樂心中冷笑,把臉一沉道:“這麼說,昭國是無意促成這次聯姻了?既然如此,鄙人這就告辭回蠻丘。”
常樂做勢要走,一個白須老臣急忙上前阻攔,和顔道:“貴使留步,此事還帶商榷,隻是貴邦大王已有數位阏氏,我昭國靖和公主也與大王琴瑟和鳴數載,不知為何突然讓皇子和親呢?”
這是在說烏叱敦并無龍王之好,常樂打量着眼前這位老者,心裡可惜在皇宮之時并無與其接觸的機會,因此不知道他姓甚名誰。
此人在如此情況下還能這般淡然,甚而找到其中的纰漏,想必能力不俗,隻是看他身上的服色品階并不高。
此等人才竟然埋沒如此年歲,皇帝确實缺乏識人之明。
不過眼下并不是感慨此事的時候,因此常樂隻是稍微停頓了一會便開了口:“這位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大王既愛慕女子,也中意男子。”
整個朝堂上果然又響起了竊竊私語,常樂無心去分辨他們都在說些什麼,隻接着道:“靖和阏氏尚在時與大王說了許多諸位皇子之事,我們大王當時就對三皇子心生欽慕,既然此時有機會再議聯姻,大王便囑咐在下一定要将三皇子迎回草原。”
“孽障!”随着一聲爆呵,皇帝前面桌案上的碗筷杯碟皆被掼到了地上。
常樂轉身去看,隻見他雙手倒扣在桌沿,看樣子是想把桌子掀了,怎奈力有不逮,頸間青筋暴起都沒能挪動桌子分毫。
“看來陛下是不願意了?”常樂再次逼問。
“你們……你們豈敢!”皇帝目眦盡裂。
“我們如何不敢?”常樂冷笑,“四年前我們敢将你們的靖和公主迎到蠻丘,今日就敢将你們的三皇子迎到草原。”
她緊盯着皇帝的雙眼,咬牙出聲:“陛下,三皇子受萬民供養,如今昭國需要與我蠻丘聯姻來規避戰事,他自當欣然接受。畢竟,他文不曾改善朝政使得貴國兵強馬壯,武不能提槍上陣将我軍拒于黎城之外。那麼,他就隻能接受這種方式!”
“你……你……”皇帝驚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這字字句句熟悉的話語讓他不由得想起一個人,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你是……”皇帝指着常樂的手指開始顫抖,額角的汗珠滾落了下來,他語氣中滿是驚恐。
“你是她……不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她。”說到這,他猝然起身,朝着常樂的方向猛撲了過來。
“你到底是誰?你是惡魔,你是妖女,我要掐死你……”
有衆人擋着,皇帝自然走不到常樂身邊。在衆人的簇擁下,他忽然大喝一聲,而後把頭一仰吐出了一口鮮血。
衆人當場亂做一團,常樂看着那個原本在自己心中如天一把不可撼動、不可違逆的男人此刻在地上掙紮扭動,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半晌,她長籲了一口氣,而後轉身昂首踏出了朝堂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