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氣咻咻地來到柔福宮,質問淑妃,哦不對,現在是淑嫔了。
“湛芳,你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你到底怎麼想的,啊?沒做過的事你為何要上趕着承認?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位份被降容易,再想往上升可就難了!你還被禁足半年,半年一過,等你出來,這後宮的天早就變了,你是徹底與後位無緣了!你不止害了你自己,還害了昌兒!”
和太後的怒形于色比起來,淑嫔平靜得近乎冷漠。
她親手奉給太後一杯茶,柔聲道:“姑母,您别生氣,我便是不顧自己,也萬不會不顧昌兒,我之所以這樣做,恰恰是為了昌兒。”
太後沒接她奉來的茶盞,“你還說是為了昌兒?行,你說說看,我倒要聽聽你能說出個什麼花兒來。”
淑嫔将茶盞放到一邊,“姑母,那侍衛出其不意地拿出金鳳簪來,可見其背後的人神通廣大,能悄無聲息地将金鳳簪從我這裡盜走,此舉不僅是指認我,更是對我的一種警告,這一次是金鳳簪,下一次,他若拿出來的是我的貼身之物呢?”
太後神情一震,順着她的話一想,心下便一陣後怕。
淑嫔:“若這次我不主動認罪,那下一次,等着我的就是與侍衛私通的罪名了。在這宮裡,最有可能登上後位的,就是我和德妃,而幕後之人一出手就是一石二鳥之計,想将我和德妃一網打盡。
“即便我不承認,幕後之人肯定還有後招等着我,到最後罪名還是會落到我頭上,我不如索性承認了,這樣皇上還能看在我主動認罪的份上,從輕發落,現在這個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
“如今我看似受到了責罰,實則是遠離了漩渦中心,正如您所說,我已經與後位無緣,但正因如此,幕後之人反而不會再對我出手了。
“有我這麼一位與後位無緣的母妃,昌兒反而變得安全了,不然幕後之人很可能會對他出手。”
太後:“她敢!”
話雖如此,太後還是把淑嫔的話聽進去了,“你說的倒也不無道理,接下來你就安心待在宮裡,韬光養晦吧,昌兒我替你看護着,那幕後之人,我定要給她揪出來!”
回到慈甯宮,太後将“德妃私通侍衛”這件事前前後後想了一遍,忽然有了個猜測,說與身旁侍奉的黃鹂聽:“你說,這幕後之人有沒有可能是德妃她自己?
“你看啊,最後德妃啥事兒也沒有,還住進了未央宮,成了後位待選人,反倒是我那傻侄女被降了位份,禁了足,怎麼看都是德妃獲益最大,我覺得她着實可疑。”
黃鹂:“主子,不能吧?要不是德妃死而複生,她這會兒已經沒了,她總不至于拿自己的名聲和性命來做局吧?”
太後:“也是,那你說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黃鹂:“奴婢也說不準,反正不可能是皇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太後神情一動,順着原先的發展往下一想,驚覺這事兒沒準真有可能是皇帝幹的!
德妃之死隻是個引子,是為了拖淑妃下水,到時候姜相知道是淑妃害死了德妃,能放過她們楊家?
受到姜家的攻擊,她們楊家也不可能老實挨打吧,肯定會反擊。
如此一來,姜、楊兩家就會打得不可開交,皇帝就能穩坐釣魚台,坐收漁翁之利!
太後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心頭不禁掀起了驚濤駭浪。
難道皇帝的驕奢淫逸、縱情享樂都是假的?隻是為了騙過衆人,好讓人對他放松警惕?
真正的他,其實心機深沉、心狠手辣,一直在暗中籌謀着除掉她們這些世家門閥,好大權獨攬,君臨天下!
好一個李淳,這份心性、演技,着實令她這個母後心驚。
好在她現在已經看穿了他!
“黃鹂,讓人仔細盯着皇帝,保和殿那邊一有什麼異動,立刻來報。”
黃鹂:“是,主子。”
太後:“還有德妃那邊,她不是搬進了未央宮嗎?你趁機塞兩個人進去。”
未央宮。
搬進這座新宮殿後,姜念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當衆處決石永竹。
寬敞的院子中央,架着一口大鍋,鍋底下燒着柴禾,鍋中貯滿了油。
在烈火的持續燃燒下,鍋中的油很快就沸騰了。
姜念虞下令,讓阖宮上下的人都來觀刑,所以這會兒油鍋周圍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好幾圈人。
衆人紛紛議論着。
“這油鍋看着忒吓人,娘娘真要将石公公丢進油鍋裡活活烹死啊?”
“這法子是殘忍了些,但誰叫石永竹活該呢。皇上派他給娘娘送吃食衣物,他倒好,陽奉陰違,差點害死了咱們娘娘。”
“以後咱們當差得更加小心了,不然開罪了娘娘,下場估計不比石永竹好多少。”
殿前台階上,姜念虞穩穩地坐在軟榻上,旁邊的四方矮桌上擺着兩隻果盤,兩碟新鮮出爐的糕點,一隻八寶梅花點心攢盒,盒子裡有十幾個小格子,放着蜜餞、果幹、冬瓜糖、粽子糖等數樣零食。
左邊的侍女用象牙簽子叉着剔了核的櫻桃送到她嘴邊。
那櫻桃個大飽滿,水靈靈紅豔豔,一口咬下去,清甜的汁-水溢滿口腔,姜念虞簡直不要太愛,一口一個吃得停不下來。
右邊的侍女将甜瓜子剝開,瓜子肉放在小碟子裡,等積累夠了,姜念虞就端起碟子一整個倒進嘴裡。
滿口的瓜子,一口咬下去,爆香!
她自個手裡還端着一碗銀耳蓮子羹,甜羹炖得軟爛黏-稠,絲滑如蜜,喝一口,滿滿的幸福。
然而她這副笑眯眯享用美食的模樣,落在衆人眼裡,更讓人覺得她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