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淺控制着芙蕖烈火,以最柔和的溫度慢慢烘烤琥珀,那琥珀并沒有融化成樹脂,而是一點點消失蒸騰在空中。随着琥珀的減少,被困在其中的小熊蜂翅膀逐漸舒展開來。
那老道的芙蕖烈火摻了雜質,隻能吊他自己的命,根本救不了人。花清淺現下的法術才是萬物複生之火——起碼傅玄是這麼說的。
“你會幻化出神火?!”惜蜜在她掌心逐漸蘇醒,支棱起翅膀尖叫道:“你救了我——你是神仙!!”
惜蜜激動得從她手上掉下去變成人形,花清淺收回手,笑着解釋道:“我不是神仙。我隻是跟随一位司火之神修習過術法,恰巧學過如何變出這道芙蕖烈火。”
“司火之神?這是哪位真神?”
小熊蜂真是對天界毫無了解。除了鳳凰,還會有誰?
那時花清淺并不知道芙蕖烈火有什麼大用,也不知道這神火火種有多麼珍貴,她就是覺得芙蕖烈火特别漂亮,如果系一束在自己的發梢,看上去會與鳳凰神君非常相配。
花清淺是水蛇,學起火系術法困難重重,時不時就會反噬到自己身上。但神君對她耐心指導,她便咬着牙學了下去。
在被燙傷無數次以後,她終于成功将一小簇芙蕖烈火系在了發梢,興高采烈去找傅玄,卻正好看見他在神宮門前,接下了雲庭玉城鳥族聖女所贈的一束花。
傅玄對雲庭玉城格外關照,又專門出借玉城火種,他與聖女的流言四起格外正常。這不關别人的事,尤其不關花清淺的事——就算傅玄即刻迎娶聖女,她也隻有旁觀祝福的份。
但年輕的小花蛇才不管這些,她被内心酸澀的妒忌沖昏了頭腦,飛上前去攪局,一時沒控制住發尾的芙蕖烈火,險些燒到聖女送的花。為了保護花束,她手臂橫亘在中間,又差點被花枝刺傷,搞得自己狼狽不堪。
傅玄看着她手忙腳亂施法,從頭到尾沒有出手幫她,最後很嚴厲地說道:
“我教你芙蕖烈火,是叫你必要時喚出此火以救人救己,不是叫你打扮自己的。你以這火當尋常裝飾,既辱沒了這火,也辱沒了我教你的術法!”
當時花清淺還有點慶幸,因為他隻看出來了她“裝點外表”,卻沒看出來她在吃醋——後者的罪過說不定比前者大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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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到底是誰嘛?”見花清淺不回答,惜蜜愈發好奇起來,扇着翅膀就往她身上擠。
花清淺受不了小熊蜂擠擠挨挨的作派,含混敷衍道:“不重要,反正是個真神。”
“姐姐真厲害!不愧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對恩人姐姐以身相許!”
花清淺警覺地擡起頭:“誰救了你的命?不要瞎說,我隻是受人之托前來辦事,救你屬于任務。你真要以身相許,不如許給這位知府。”
無辜被提名的知府暮松:“啊?”
“如今事成,你還欠我半錢銀子。”花清淺順勢提醒他。
暮松今日走得急,沒有帶錢,如今天色又晚,于是說好明日一早把錢送到小院門口。
“姑娘為我城解決了大麻煩,收半錢銀子太少了些。”暮松說道,“我願每日給姑娘一兩銀子,隻要姑娘同意來官府新部坐陣……”
花清淺問:“什麼新部?”
“如今世道頗亂,妖鬼橫行,許多地方都自發招募了方士、道士乃至性情中正的妖來對抗這些邪門歪道,命為‘天法司’。”
暮松早就想組建本司,隻是苦于人手良莠不齊,這才遲遲沒有開部。如今眼見花清淺是個有真材實料的,他自然想把人才留住。
“天法司……”花清淺琢磨一番這三個字,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吧,我沒空。倒是這小熊蜂看着挺有空的,不如你把她招了罷。”
惜蜜立刻開口:“我也沒空,我想跟着姐姐你!”
一隻小熊蜂,跟着她一條蛇有什麼用?花清淺剛想回絕,話到嘴邊卻想起來:“等等,你們族中秘法與夢有關,你一定對夢很了解吧。”
惜蜜點點頭。
“我不想做夢,近年卻偏偏多夢,曾試過種種常用辦法,皆不見效。你能不能幫幫我?”
惜蜜驕傲地挺起胸膛:“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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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花清淺将惜蜜給的安眠蜜一飲而盡,神思沉沉入眠,果然一夜無夢。
與此同時,長生界無量崖内,傅玄看着水月鏡内再也改變不了一絲一毫的畫面,黑眸中充滿疑惑。片刻之後,他忽然整個人僵直在原地,理智說着不可能,羽尖卻都因那個荒唐而誘人的想法顫抖起來。
深吸一口氣,他猛然發力,瘋了一般将浩瀚神識鋪滿整個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