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示範就丢了大臉,但花清淺絲毫沒有氣餒。她暗暗給玉京子使了個眼色,催他按計劃動手——上午兩人在暖閣中商量過,她給他再做一次栗子炒雞,換他配合她扮作邪魔,對東方容楚來一次突然襲擊,她要美救英雄。
玉京子接到她的暗示,起身出了屋子,花清淺一面算着時間,一面朝天花闆上的厲鬼做了個手勢。
然而因為上次失利,二丫已經不太信她了,飄到她耳邊懷疑道:“這次能成麼?要不就算了吧,不結合實例我也能記住的,就是要創造一次危機,然後把人救下嘛。”
花清淺不容置疑地瞪她一眼,意思是“這是我新開發的招數,保證萬無一失”,揚起精緻小巧的下巴朝天花闆點了點,要她好好在上邊看着。
二丫隻好又飄回去。
這麼一番動作,東方容楚也發現了花清淺心不在焉,扭頭看向她,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轟”的一聲,一團陰森的黑影破窗而入,直沖花清淺而來!
不是,玉京子這蛇怎麼能這麼蠢,她要他沖的是東方容楚,他怎麼連對象都能認錯?!
花清淺恨鐵不成鋼,捏起法訣的手都僵了一瞬,眼見要被那團玉京子扮成的黑影撞上,東方容楚下意識飛快上前一步,旋身護住她,反手拿着詩集往黑影身上拍去:
“姑娘小心!”
他起身起得太急,花清淺沒反應過來,往前一探,隻覺得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擦過她眉心。
是他的唇角。
她在電光石火間失神了一瞬。
她沒有給任何人說過,在對鳳凰神君緊追不舍的日子裡,她之所以會覺得他喜歡她,一部分是因為自作多情,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她時不時會做一個夢。
一個他來救她的夢。
她依稀記得,某個夏日她獨自去南海之濱撈海鮮,遭遇了一個猥/瑣海老。對方見她穿得輕薄,便色/心大起,要拖她進海底蚌床行事。
花清淺惡心得要死,當即與他打了起來。本來她水性不錯,卻不料海裡正是那海老的主場,眼見要被她一棍斃命,他竟以血為祭招來一堆蝦兵蟹将,她對付不過那麼多人,被打得筋骨碎裂,奄奄一息之際,有一隻金紅奪目的鳥兒從天而降。
是傅玄,他就像如今東方容楚護着她那樣,背對着一群勁敵護在她身前,憐惜地看着她,反手肅清整片海域,在她眉心落下一個安撫的吻:“我來遲了。”
夢中情景有一半是真的,雖然因為重傷,她的記憶不太清晰,但從事後拼湊,她的确去過南海之濱,的确遭遇過一個惡心的海老。
可救她的不是傅玄。
事實證明,會對她那樣小意溫柔、憐惜疼愛,以至于忍不住落下一吻的,是她的魔頭夫君,甚至是眼前這個凡胎□□的書生,從來都不會是傅玄。
當然,如果事态緊急,她相信傅玄大約也會救她。但也僅此而已,他隻會救她一命,像救任何不相幹的人一樣。
他才不會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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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着黑氣的面具很是阻擋視線,在撞上花清淺的前一刻,玉京子才發現沖錯人了,平白挨了東方容楚一下,又不敢還手,隻好假裝被書卷抽疼的樣子,痛嚎一聲轉頭就跑。
“那是何物?”東方容楚看着他逃跑的背影,眸色漸深,溫和問道:“姑娘不是說房中有結界,竟也沒攔住他。”
花清淺還沉浸在舊事中,聽他此話才回過神來,打着哈哈道:“哦,那、那是本地土地公的坐騎,沒什麼壞心,就是莽撞了些,不用管,我這結界就沒想着防他。”
“原來如此,難怪姑娘不閃不躲。”東方容楚神色微肅,“是晚學弄巧成拙了,還冒犯了姑娘,實在抱歉。”
花清淺忍不住笑起來:“剛才明明是我往前一仰,你才親到我的,怎麼算你冒犯呢?更何況——”
更何況,他一介凡人,遇上危險時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擋在她身前。
從昨日到今日,她對東方容楚的興趣都隻是因為皮相而起,屬于閑來無事逗弄兩下。
然而,方才他想也不想、以身護她的這一刻,她那顆傷疤結痂的心又真正長出了新肉。
她好像,又可以不怕疼地把心交出去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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