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實話,呂浮白知道。
她不喜歡穿紅衣,是因為那日她去南海之濱,偶遇一個好/色的海老,見她一身紅衣格外妩媚誘人,就控制不住對她生出觊觎之心,她在海底險些丢了半條命,鮮血将整片海域都染成紅色。
自那以後,每次看到紅衣,她都會想起那個令人胃口大倒的海老,因此總要避開,哪怕紅衣其實最能襯她。
然而,為了給東方容楚此次會試讨一個“鴻運當頭”的彩頭,她卻去京師最好的似雲衣坊定做了這身流動飄逸、用料不菲的绯紅長裙,外頭罩着層此店最拿手的绯色煙羅輕紗,瞧着比九重天上正經的仙袍還像仙袍。
在東方容楚進院考試的這幾日,她外出遊玩都穿着這身绯紅長裙,容色奕奕,像是忍不住要綻放的漫山桃花,快樂又幸福,對紅衣的排斥徹底消失不見。
往後再看見紅衣,她應該隻會想起東方容楚,不會再想起什麼惡心的海老。
無論如何,能讓她展顔一笑,東方容楚也算功德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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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完湖,會試也差不多該結束了,三人趕往貢院,不一會就在門口看見了東方容楚的身影。
跟其他學子比起來,東方容楚算是很年輕的,他身體不弱,臉色也沒有别人看起來那麼差,但到底也比之前憔悴了幾分。
花清淺幾步跑上前去,想扶着他走,東方容楚的力氣卻還挺大,堅持沒用她扶,自己上了馬車。
“先回客棧,好好睡上一覺。”會試成績要在一個月後才張貼出榜,花清淺跟在他身後踏上馬車,歡快地說:
“這一個月你就别想成績啦,跟着我們痛快玩上幾十天!我和玉京子已經把京師探得差不多,哪裡最好玩、哪裡最好吃,我們都一清二楚,準保不會教你失望的。”
東方容楚靠在車廂壁上,輕輕點了點頭,對她的安排沒有半點異議。
翌日,客棧為上房準備的早飯有狀元登科五谷豆漿、定勝糕、水晶中舉棗,意頭好是好,就是糖放得太多,每一口都甜得發膩。
花清淺象征性吃了兩三塊,就再也吃不下去,低頭搜尋着乾坤袋,呂浮白問她:“在找什麼?”
“地禾角,我走之前從家裡帶的,那東西最解膩了。”她在乾坤袋裡翻來翻去,卻怎麼也不見那幾隻地禾角的蹤影,“奇怪,我明明記得帶了呀?”
玉京子咳嗽着噴出一口點心沫。
花清淺立刻反應過來,擡起頭瞪向他:“原來是你小子給我偷吃了?!”
“我沒偷!”玉京子大聲叫屈,“那日我走山路走餓了,想吃點東西,你叫我自己從乾坤袋裡拿的!”
“我起碼帶了七八隻地禾角,你一頓就給吃光了?!”
玉京子咽了口口水,小聲說:“那玩意一口咬下去全是甜水,又不占地方,我沒注意就吃完了嘛。”
明明是條蛇,他的飯量怎麼能跟豬有一拼?顧忌着東方容楚就在旁邊,這話也不好直說,花清淺隻能悻悻收起乾坤袋,喝了口茶,努力壓下心頭郁悶。
姿容明媚的少女低垂眼睫,小脾氣沒處發,看得人心都要化了。東方容楚抿了下唇,說道:“京師沒有地禾角,但此地特産霖黃果,味道與地禾角相差不多。你有興趣,可去嘗嘗。”
“霖黃果?這是什麼果子,我都沒聽過。”花清淺長睫眨了兩眨,忽然意識到什麼:“等等,你怎麼知道京城有什麼特産,聖人書經裡連這些都教嗎?”
“與聖人無關。隻是我有位叔父在京為官,小時候我借住他家,對此地風土人情難免熟悉些。”
花清淺吃了一驚:“你在京城有親戚?那趕緊去拜會拜會呀!”
“叔父是武職,早已調至邊關,現下不在京城。”東方容楚解釋道。
原來他對京城如此熟悉,那此前她對京師的神往,吟誦的詩詞,還有要帶他玩遍京城的狂言,被他看在眼裡,豈不全是笑話?花清淺有點惱羞成怒:“那你怎麼不早說——”
東方容楚沒有回答,隻含着一絲笑意看向她,她卻毫不費力地讀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那你也沒問呀。
跟書生打交道真氣人,他什麼時候都是最有理的,更氣人的是,他不僅有理,遊刃有餘垂眸看向她的樣子居然還十分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