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隻要你等得起。”花清淺本想一口回絕,但是看到他高挑蕭瑟、顯出幾分孤寂的背影,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梗在喉間,再說出口時就變了番模樣:
“隻有一樣,你得是真心喜歡我,不是拿我做你心上人的替代品,或是你被抛棄之後的慰藉。否則我就算打不過你,也定要教你後悔出生在這——”
她還沒有說完,呂浮白便點點頭,答了句:“我知道。”
他一面應着,一面微微側過目光,花清淺看見他眼底是純粹的歡喜,方才的蕭瑟意味渾然不再,忽然發覺自己掉進了他的陷阱裡。
鳥族果然都是城府深厚、不能輕信的東西!可惜話已出口,不能更改,她隻好快步掠過某隻狡詐的孔雀,氣洶洶朝玉京子手上的早點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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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了那兩枚驚鴻木在何方,花清淺也就不再着急,慢悠悠吃完了兩隻核桃包、半塊黃金酥餅,喝完小半碗湯,還在榻上眯了個回籠覺,等到日頭高起,春光最好的時分,才從小院啟程。
“為什麼我不能跟你去啊?!”玉京子被她留下來看家,很是不滿,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放手:“你變了,清淺,你甯可帶呂浮白一起都不帶我,虧我還是你最親的弟弟!”
花清淺伸出一根手指頂住他的腦門,讓他離遠點:“呂浮白能感應到萬萬年驚鴻木所在,你能嗎?聽我的話,乖乖在家裡呆着啊,有事找土地公,好了,放手,我要走了。”
玉京子假哭的痛嚎聲響徹寰宇,但花清淺一點也沒有心軟。今日已經是玉京子第十幾次說錯話了,再不治一治他說話不過腦子的毛病,她遲早要被他給蠢死。
她砰一聲關上院門,任由玉京子在裡面撓牆,轉身朝呂浮白說道:“走吧。”
蔗縣緊挨着慕城,兩人從官道出發,路上沒有多耽擱,在日落以前就到了蔗縣。
踏進蔗縣,花清淺胸前的神牌愈發生出一股靈氣,她将神牌拿在手裡,細細感應一番,說道:“離驚鴻木越來越近了。”
呂浮白應了一聲,兩人朝神牌感應的方向走去,進入一片車水馬龍的鬧市,在經過一條街道時,花清淺擡起頭來,水眸半眯,看向街邊第一座燈火煌煌的酒樓。
“這裡有兔子的味道。”她對呂浮白說,果斷擡步走進酒樓,想堵住那隻兔子再說,不料剛踏進酒樓門檻,自己卻先被一個軟軟的小東西堵了個滿懷。幸虧呂浮白在身後扶了她一把,才沒有讓她身體不穩栽倒在地。
撞進她懷裡的女子雙眼發紅,頭上有白色的毛毛正在冒出來,嘴唇翕動不停,正是兔妖本妖。
“我知道,你是清淺姑娘······姑娘,我本來是去找你的,你怎麼卻主動找上我了······”
“你找我?找我做什麼,你認識我?”花清淺一愣,很快察覺到不對:“你這妖丹是怎麼回事?”
那兔妖卻顯然再也支撐不住,腦袋一歪,倒在她頸窩處不動了。
花清淺滿頭霧水,幾乎有一種被人碰瓷之感,還好她沒有茫然多久,下一刻旁邊站着的凡人男子就上前幫她扶起兔妖,道了聲歉,并請她去二樓房中詳叙。
這凡人男子修眉細眼,長相還算端莊,且托着兔妖的動作很是娴熟,舉手投足也十分彬彬有禮,最重要的是,他命宮有大光環,乃是累世積德之相。
如此福澤深厚之人,多數不會有壞心眼。何況花清淺仗着有孔雀王世子撐腰,也不怕有暗算,坦然随他上了樓。
那凡人将兔妖放在榻上安置好,又請花清淺二人上座,溫和開口說道:
“在下名叫景楓,是柳枝江畔的一名木材匠人。十三天前,我替人打一副棺材,那戶人家是水葬,我親眼看着棺材順着水波飄遠,過了不多時,卻有另一具身體蓋在屍體上飄了回來。”
那具身體,就是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兔妖,安安。
念在人是自己做的棺材馱回來的,景楓又是難得的熱心,便把人撈了上來,卻不想他撈上來的并不是人,而是一隻妖。
“你怎麼發現她是妖的?”
“當時她很快就醒了,我給她做了熱湯,在喝湯的時候,她的……她的耳朵冒出來了。”
根據景楓的描述,以及這個安安在樓下動不動就冒出紅眼睛和白毛毛的樣子,她像是不太會控制變形。
花清淺有一絲疑惑:對于妖族而言,在原形與人形間變幻可是本能,小兔妖雖然年紀輕輕,可起碼也有十五歲了,不像是剛生出來的兔崽子,怎麼連妖族最基本的技能都不熟練?
就算她和花清淺一樣,沒有爹娘教養,可控制原形又不需要多高超的法術,隻要多練,哪有學不會的道理——就連玉京子那樣的笨蛇,變人形都是爐火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