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老鄭在整個挑夫行當裡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不過一兩天的時間,老鄭就托關系打聽到了當年和阚銘老太爺一個部隊的老兵。老兵已經快九十歲了,家住在離衡陽市區不遠的小村子裡,腿腳雖然有些不利索,可精神頭仍然好得很。
據老鄭說,這位叫郭衛國的老人每年都會跑到附近的山頭上,懷念犧牲的老戰友們。每每回來,還都要給家中後輩再講好幾遍年輕時抗擊外侮的英勇故事。也正因如此,才讓老鄭的朋友找到了他。
上車之前,姜泠和朋友們把話都說明白了。激動歸激動,衛斯誠和洪鐘還是決定等人辦完正事回來再好好給她接風洗塵。一方面,阚銘的事近在眼前,得幫她辦好。另一方面,衛斯誠最近查到了點關于刀疤臉的線索,他正打算深入追查。
正是楓葉火紅的季節,沿線的青山也換了金黃的披風。複明的人看着以前從未見過的色彩,心生無盡感慨。按照嶽青羅的說法,這雙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回到以前的狀态,不如趁着還有機會多看看身邊的景、身邊的人。
同樣有很多明亮的色彩,但秋天的美卻是和春天完全不一樣的。銀杏、白楊、紅杉樹、火楓葉,走在衡陽街頭,人會不自覺地被身邊的景吸引住。
算不上舟車勞頓,加上彭越有意想在這兒順便逛一圈,故而他不急着日夜兼程地趕路。不用上班,阚銘更是樂得其所——一下車,放了行李就照着攻略到附近找小吃去了。
姜泠每次出遠門都是帶着任務的,她向來習慣先辦事再論其他,很不适應這種悠閑的節奏。到了酒店,她打算先制定一份大緻的尋骨計劃,但剛把筆記本拿出來,就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走吧,出去逛逛?”
淩岓推辭了彭越和阚銘同遊的建議,為的就是能和姜泠單獨相處。自從知道她的眼睛能看見以後,他心裡早就竊喜了無數遍,好不容易碰見個機會,趕緊發出邀請。
偏偏姜泠在有些事情上長着一個鋼筋腦子,除了工作,什麼也不多想。她直接搖頭拒絕,“你去吧,我得看看這次用什麼辦法能最快找到老前輩的埋骨地。”
淩岓偷偷看了一眼衛斯誠剛發來的消息,隻見上面赫然寫着:借找線索之名,約她去逛逛附近的景點,先誘敵深入,再一舉殲滅。
“這都什麼馊主意…”淩岓小聲嫌棄,結果被姜泠聽了去——
“你說什麼?什麼馊主意?”
“我…我剛問斯誠,去探望九十歲的老人是不是應該帶點什麼。他給我推薦了牛闆筋和果幹,說特别好吃。可是九十歲的老人,牙都快掉沒了,哪能咬動這些東西?所以我說他淨出些馊主意。”
“嗯,是夠馊的。”
“要不,咱倆一起去看看給老人家買點什麼?順便再打聽打聽有沒有人認識這些老兵?”
聽說要去打聽消息,姜泠立馬答應下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帶上紙筆,随時準備把有用的東西記下來。
出門左拐,路過幾棟寫字樓和一條步行街,兩人來到一個小公園。
“我們在這兒買東西?”姜泠面露疑問,“還是找這裡的人打聽消息?”
“找這裡的人打聽消息,打聽完我們再去買東西。”淩岓不知怎麼,突然想起“誘敵深入,再一舉殲滅”這句話了。他有點心虛,又向身邊人解釋,“公園裡是老年人最多的地方,對以前的事他們估計更清楚,沒準真能讓我們問出點什麼呢?”
姜泠将信将疑地點了點頭,然後在看到同伴一轉身拿來的兩張遊湖船票後,再一次陷入了沉思:“老年人,應該不會花錢去劃船吧?”
“哦我又想了想,公園裡負責劃船的這些工作人員平時能接觸到各行各業的人,知道的事情肯定也不少。從他們這兒打探消息,指定不吃虧。”
“是…嗎?”
“我保證!”面對質疑,攥着船票的人乍起四根指頭發誓,“一切為了任務嘛。”
姜泠拿過船票,默不作聲地走上遊船,很想看看淩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暖陽和煦,秋風徐徐,一湖粼粼的秋波更讓泛舟其上的人惬意無比。
這種仿古搖橹船劃行的聲音很好聽,穿着橙色救生衣的船工人也很健談。還沒到湖中心,他就已經把衡陽值得遊覽的大街小巷統統介紹了一遍。說是打聽消息,可淩岓自始至終隻顧着問同行者吃不吃這個、喝不喝那個,一個有關阚興華的問題都沒問。
姜泠一杯又一杯喝茶,實在沒等到她想聽的話,這才趁着船工換手套的時間打斷他的導遊工作。
“我們剛來,還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船工一聽“請教”二字,野史也不說了,趣聞也不講了,直直挺起背,“你說!”
“您能不能跟我們講講,衡陽經曆過的比較大的戰役?”
“這個好說!”船工一拍胸脯,“三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