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早答應過方君宜自己不會過問,但楚微清還是站在了地牢的出口處,等着他出來。不過是答應了不過問而已,又沒說不來找他。
剛在門口等了一會,便見方君宜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的神色冷淡,但掩飾不了周身的疲憊感,讓楚微清看着有些心疼。原本還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方君宜,忽然發現楚微清正在不遠處,十分認真地打量着自己的神色。
“陛下怎麼來了?”他不由勾起了嘴角。
楚微清學着他平時的樣子,歪着頭認真地打量了他一陣,答:“來看看我的心肝今日心情如何,應該給他準備點什麼好吃的哄哄。”
他上前兩步,擡手将方君宜攬到自己的身邊:“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
許是因為方君宜的臉色太差,楚微清不由自主地将聲音放輕,像是怕驚擾了他。
方君宜把自己挂在了楚微清的身上,将自己的臉埋在了楚微清的頸側,微熱的呼吸落在他的皮膚上,讓他覺得有些癢。難怪平時方君宜不讓他碰脖子,原來這般難受。
他忍着癢意,并沒有躲開,反而順勢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懷中。
雖是平時方君宜也不拒絕他的懷抱,但像這種主動靠過來地還是十分少見,他說什麼也不能拒絕這個難得主動撒嬌的人。
“也還好吧……”方君宜埋在他的懷中悶聲說道,“感覺他死了也沒什麼用,爹娘還有方府上下十幾口人都不會活過來……”
楚微清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十分理解方君宜的心情。仇恨雖然能驅使人活下去,生發出無數力量,唯獨不能生出滿足,也不能讓時間倒流回去。他有些後悔之前為了見他着急,竟是做出了将此事作為利益相誘之事。
是他太過自大,認為世上的人大多都是一樣的,會了半點利益紅了眼,所做之事皆不由心。就算是再幹淨澄澈之人,在看見了污濁的世界之後,也一樣會堕落。
倒是忘了,這世上還有這麼個寶貝。
方君宜最讨厭的便是聽見他在想這些有的沒的,于是轉而問道:“那陛下今天決定吃什麼呢?”
一聽他問這個,楚微清立刻将方才那點感想抛之腦後,開始思考要吃些什麼。他原是想,看看方君宜今日高不高興,若是高興,便讓禦膳房多做點香酥可口的;要是不高興,那隻能讓廚房看着準備,順便做點糕點備着。
畢竟這人氣性大,真氣上頭了,肯定又說吃不下。
他觀方君宜這個表情,也不像是想吃的樣子:“清淡一些吧,反正你師兄也不讓吃太油膩的。”
方君宜胡亂點頭,就當自己答應了,他也不起來,就這麼挂在人身上跟着走了兩步。
楚微清向來拿他沒有辦法,隻好問:“方鶴生,要孤背你回去麼?”
鶴生這二字起了雖有半年之久,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般叫他。方君宜品了品,總覺得楚微清喊起這個字來似有他尚不能明白的感情包含其中,尤為好聽。
他伸手搭上了楚微清的肩膀,小聲催促:“恭敬不如從命,快,把微臣背回去。”
楚微清哭笑不得,隻好轉過身來,讓人趴到自己的背上。
方君宜不過是說笑,哪想到他居然是來真的:“别鬧,我開玩笑的。”
然而楚微清卻不是跟他開玩笑:“不跟你開玩笑,過來,孤背你回去。”
二人僵持了一陣,最後還是方君宜先退一步,真的趴到了他的背上,任由這人背着自己回撷芳殿。他将頭擱在了楚微清的肩上,湊在這人的耳邊小小聲說着些什麼。
他說:“怎麼辦,這下真成妖妃了。”
楚微清把人掂了掂,隻覺得這人輕得不像話。聽見方君宜的話,更是沒好氣道:“就你還妖妃,來了快一年都沒見你勾引過孤。”
“再說了,誰家妖妃輕得像是隻剩一把骨頭,誰家妖妃不是被養得珠圓玉潤的?”
方君宜無語,盯着他的脖子找下嘴的地方。
他沉默了半晌,決定将這個鍋甩回到楚微清的頭上:“是陛下不努力,怎好意思賴在臣妾的頭上。”
楚微清被他盯得有些發寒,連忙在這人下嘴之前先認了錯。
“是是,少師大人教訓得是。”他頓了頓,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你将那李思華打殺,回頭還去見李群玉嗎?”
他不過是站在了門口,也能聽見裡面傳來的慘叫和辱罵聲,更不會忽略了随着方君宜出來的那一點血腥氣,可見這裡面的慘狀。但比起這個,他更關心方君宜到底打算怎麼辦。
若是他,他說不定會将李思華攥在手裡,讓李群玉自己掂量着,看着辦。
但方君宜似乎并不打算跟李群玉談條件,他上來便對着李思華下殺手,真的讓他頗感意外。
“唔……你的人将事情辦得如何了?”方君宜聞言想了一會,反倒是問了一個不太相關的問題。
楚微清歎了口氣:“正想跟你說,他們已經将人策反得差不多了,隻是那宇文洪不知道怎麼察覺到了不對勁,昨日借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