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多年前,那位英姿煥發的少年。分明和自己是同齡人,如今身上卻帶着一股和年齡極不相符的滄桑與落寞。
“墨公子,在下謝辭,字以令。”
墨無俦沒聽說過這名号,但見他與扶風道長一起,想來不是常人,也回禮打了個招呼。
此時謝以令靈力已然恢複,他回頭對南宮賜道:“師尊,謹防他們留有後手,還是速戰速決得好。我上去幫忙,你傷勢未愈,切莫逞強。”
說罷,他一個箭步上前。放在平時,他與路堇年單打獨鬥都不在話下,更何況此時還多了一人。
兩人愈打俞占上風,終于,路堇年靈力不支,一時不察被謝以令以符鍊捆住了右手。綠衣公子也趁機擡腳,踢中了路堇年受傷的左臂。
路堇年喉中溢出一聲飽含痛苦的悶哼,他死死拽着符鍊,雙臂漸漸脫力。
“雁無羁,你還要看戲到什麼時候!”路堇年咬牙切齒地吼道。
雁展眉梢浮起冷意,向來玩世不恭的嬉笑模樣,在此刻也隐匿了起來。
顧桓之看得眼熱,對其餘人道:“我也去幫忙!”
顧子衍頭點一半,人已經沖了上去。四周不定世的弟子見其餘仙門的弟子加入了這場生死戰,頓時士氣大振,重新提劍沖了上去。
溫良辰,雁展與路堇年三人被團團圍住,面對着層層疊疊的仙門子弟,他們就算是飛天遁地,估計也難逃生天。
場面焦灼,對殺似乎一觸即發。溫良辰忽然大笑起來,黑氣籠罩着一把桐木琴出現在他懷裡。
謝以令瞳孔驟縮,看出溫良辰的目的,卻道:“你的那些陰屍大軍幾乎全軍覆沒,何必再做無用的掙紮?”
溫良辰目光如厲鬼惡煞,他五指一動,一道琴音響起,婉轉凄涼,似怨女哭訴。
謝以令一道符鍊打過去,欲阻止溫良辰下一步動作,誰知符鍊竟被琴音震了回來。
“這是,”他聽着這琴音忽覺得有幾分耳熟,“《子母悲》?”
半空中傳來衣衫獵獵如風之聲,一道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隻見那人身形舉動十分僵硬,像是在人操控下不得已做出的行為。
他面有僵青色,雙眼灰白,一雙外露的獠牙幾乎長到了下颚處。胸膛前有一個血洞,四周一圈還有血液幹涸的烏紅痕迹。
謝以令雙眸微瞪,這人竟是……羅懷機?!
顧桓之尤其驚愕:“怎麼會是羅懷機?他不是死了嗎?”
雁展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原樣,頗有耐心地解釋道:“也沒說他現在還活着啊。死了,不是更好麼?”他目光微動,勾起一抹說不出意味的笑,“隻要被做成陰屍,便可得永生,不用經曆生老病死,哀傷疼痛,還不好麼?”
顧桓之雖不同情羅懷機,卻不代表他認同雁展他們的做法,“你們這樣為非作歹且冥頑不靈,終究要遭天道譴罰!”
“天道?”溫良辰神情輕狂,“天道算個什麼東西,我溫良辰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說完,琴聲響起,羅懷機随音而動。
羅懷機四肢僵直卻行動迅疾,十指指甲如鐵鈎揮向衆人。幾名弟子躲避不及,當場被劃破胸膛斷送了性命,一時場面殘酷不已。
數把靈劍從四面八方刺向羅懷機,隻見他堅硬的十指抵住靈劍,用力一撐,整個身子翻起來往後一躍。
謝以令心道他果然沒有猜錯,溫良辰他們一直在對羅懷機的身體下蠱。所以哪怕羅懷機已經死了,但他的身體經過煉化後卻成了僅次于陰屍王的高階陰屍。
溫良辰手指翻動如浪,他赤目注視衆人,口吐狂言:“任憑你是何方神聖,都叫你今日命喪于此!”
顧桓之聽了極不服氣,“我呸!”
思無眠舉劍,在殺過去之前注意到了身旁僵硬的人。墨無俦直直站立,面色慘白,垂落的雙手也緊握成拳。
思無眠一見他如此情形,很快明白了原因,想來是心頭陰影重現。
“無俦,别怕。”他拍拍墨無俦的肩,感受到他渾身的肌肉都緊繃着,如同一根拉緊了的弦,便用力捏了捏。
墨無俦吐出沉重的一口氣,這些年,他拖着殘缺的金丹,孤身遊蕩世間,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親人魂魄,靈力早已大不如前。面對眼前的情況,他若是貿然上前,不但幫不上忙,還會自身受傷。
恰好南宮賜在這時道:“思遠,你帶着墨公子先行離開。”
“這怎麼能行!”思無眠剛要表明自己如論如何都不願臨陣逃脫的決心,便被南宮賜後面的話堵了回去。
“墨蔺淵,墨三公子如今就在滄靈都。”
墨無俦乍然得知這喜訊,面上卻沒顯出半分喜,隻是兩眼空了一瞬。他茫然一眨眼,轉而去看思無眠。
“什麼?”
思無眠歎了口氣,“是我忘了告訴你,我們之前找到了墨三公子,隻是他……”
想也知道,如果墨蔺淵平安無事,又怎麼會這麼些年毫無音訊。
“好。”見墨無俦這副模樣,思無眠明白他現在一心隻想見到胞弟,便道:“扶風道長,那我就帶無俦先走了。”
他們二人很快離去。
眼見溫良辰攻勢越來越猛,謝以令顧不得其餘人異樣的目光,捏了個訣運轉靈力。四周陡然卷起一股強風,吹得地面枯葉亂舞,與此同時,他身前顯出一道黑白太極圖。
顧子衍定睛一看,道:“這,這是三境太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