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賜聽完,想了想,道:“你懷疑那個瓶口,沒有放在‘瓶口’的位置?”
“對。”謝以令一拍掌,道:“所以我在想,那個瓶口到底在哪裡。”
顧桓之聽得雲裡霧裡,想着大概是自己收集的信息不足,所以聽不懂,也就沒有多問。
“不一定是具體某個位置,也可以是某個人。”南宮賜聲音低沉,盯着他的眼,緩緩道:“誰能混淆我們的視線,最不惹人注意。誰遊走于畫卷的整個過程,卻最沒有嫌疑。”
“酒樓的老闆不一定見過每一位客人,但這個人一定見過。”謝以令順着南宮賜的思路走下去,“所以他能根據客人的衣着打扮,舉止言行判斷出身份,然後給客人分配進入畫卷後,不同的夢境。”
到這裡,謝以令心裡已經有了人選,“原來是他。”
頭頂上,溫良辰的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可是現在,謝以令他們沒功夫傻愣愣地擡頭看他。
三人立刻返身回到見春樓,不過出了趟門的光景,見春樓的景象已經跟之前的大相庭徑,沒有一點衛城最大酒樓的氣派。
酒樓外表蒙着厚厚的灰塵,刻着“見春樓”三個字的牌匾搖搖欲墜,蛛網懸結。褪色的紅漆柱上,隐約可見紅漆剝落的斑駁痕迹。
眼前的酒樓也變得隻有一層樓的高度,店中也隻有一人背對着謝以令他們,站在櫃子前一動不動。
謝以令從容走進店中,敲了敲桌子,在桌面留下兩個指印。
那人轉過身,對着他們笑道:“三位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啊?”
謝以令一掌打過去,毫不客氣道:“吃貢品去吧你!”
店小二不躲不避,被謝以令打中心口,凹陷出一個坑印。謝以令詫異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攥成拳頭,再次出手。
店小二身子軟如面團,挨了謝以令接下來的幾拳,臉頰與身體嚴重變形,卻還是穩穩站着。
顧桓之瞪圓了眼,看着這一幕。
被一個店小二耍得團團轉,謝以令心裡難免憋屈。他打了一通出了氣,對南宮賜道:“你來。”
南宮賜一揮碧落,劍尖從店小二的頭頂劃到腳底。隻見店小二的笑容裂成兩半,從裂縫裡冒出黑氣來。
外面光線變化,他們沒管店小二的屍體,出了見春樓擡頭一看,整個衛城籠罩在一道青色光芒下。
溫良辰的臉代替了黑天,謝以令他們在他眼裡,不過螞蟻大小。他擡起半截手臂,遮擋了半個衛城。青光從見春樓下擴散出去,經過幾個陣點時,齊齊沖上天空。
謝以令看出他的意圖,道:“他想重新布陣,将我們徹底困住!”
南宮賜握緊了碧落,淡然道:“直接把這裡打塌吧。”
顧桓之用微訝的神情看着南宮賜,總覺得扶風道長跟之前相比有了不小的變化。
“不用打也要塌。”謝以令道:“如果說畫卷裡是第一重夢境,我們現在所處的是第二重夢境,那麼溫良辰那裡就是第三重。”
“我明白了!”顧桓之終于聽懂了一段,“就好比一座塔,最下面的第一重已經塌了,上面的自然也會跟着坍塌。”
“沒錯。”謝以令打了個響指,“所以現在我們主要就是——”
顧桓之連忙道:“等死。”
謝以令點頭,道:“悟性不錯,但過于坦率。”
“太慢了。”南宮賜皺了下眉,“溫良辰想修複畫卷,繼續等下去,說不定最後真的會成功。”
“那就打吧。”謝以令說着,召喚出符鍊,聽見一道細微的聲音問:“……溫良辰是誰?”
南宮賜解釋道:“是一堕魔之人,他與另外幾名惡人勾結,犯下彌天大錯,罪惡滔天。且心狠手辣,就算是同夥,也毫不顧惜。”
“沒錯。”謝以令十分認同這話,“白折與他們接觸,隻怕不會有好下場。”
“扶風道長與謝師兄說得對!”顧桓之連忙加入其中表明立場,增加信服力,“白姑娘,我們絕不會诓騙你。這些事,整個仙門都傳遍了。”
白娍再開口時,聲音都在顫抖,“我哥哥他,他真的害了許多人?”
謝以令默了默,道:“等出了夢境,自然就會真相大白。”
“不管哥哥出于什麼目的,畫裡的世界是為了我創造的這一點不會有錯。”白娍恢複了冷靜,語氣聽起來堅定了不少,“因我而起,也隻能因我而滅。”
謝以令感到放問咒的地方一輕,白娍從符咒裡飄了出來。
“幾位仙君,就用我的魂魄鑄陣,滅了這十惡不赦的畫卷吧!”
南宮賜控住她,防止被溫良辰的陣法吸走。謝以令沒拒絕,點了下頭,與南宮賜聯手設陣。
赤白兩道光芒沿着青色陣法一路覆蓋,所過之處,青色陣法被鎮壓化作碎片。地往上裂開,天往下掉落。眨眼間,衛城諸多房屋樓閣破碎倒塌。
一個人從天上掉下來,正好砸在謝以令他們附近,幾點肉泥濺上他們的衣擺。是先前那個店小二。
高天邊上,溫良辰已經不見了。黑色的天幕掉落,露出熙白的天,整幅畫卷終于在這一刻由黑夜轉為白晝,然後在白晝中徹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