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家長每時每刻都會念叨,交朋友要看一個人人品怎麼樣,家庭怎麼樣,如果是單親家庭,都會有人在背後蛐蛐你,更别提還有不良嗜好什麼的。
但湛聽晚沒有被教過,或者說,直到現在都沒有人來阻止她和藍桉來往,可能是她父母默許的。說不定一開始就找趙老師了解過藍桉了。
但她一開始就是沖着這個人去的,根本不在乎她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湛聽晚瞟一眼她的單詞本,上面密密麻麻記着筆記,那個“三遍”不知是整本書背了三遍,還是要再記三遍,頁邊洇着水泡過的痕迹。
藍桉在說完那句話後沒了聲音,藏在陰影下。明明湛聽晚想要的就是看看她的眼眸會不會産生波動,這一刻像是實現了,卻又像沒實現。
她不想看到藍桉因為這種事而呈出裂縫的表情。
至少,難過的沖動是基于自己本身才對。
“就算是真的,跟你也沒有關系啊。”
“再說了,我覺得能自己做決定超棒。”
更何況,你這麼優秀,未來一個人想去哪裡都可以。
湛聽晚說完,反倒是自己一怔,唇角都顫兩下。
那一瞬間,手中的單詞本燙手,指尖發軟,她也進入陰影中,似是迫不及待把燙手山芋扔回去,連忙把書推到藍桉懷裡。
藍桉不會知道她在利用她,滿足自己的叛逆心,但什麼時候是個頭,她也不知道。
也許等愧疚感占滿她和藍桉之間的距離才算結束。
“走吧,去操場轉一圈。”
藍桉突然說道,單詞本揣進校服口袋,露出一個角。
天空沉悶得好似下一秒就打雷下雨,卻遲遲不落下。
兩人往樓下走,氣氛有些微妙。
湛聽晚借着教室一閃而過的燈光,暗戳戳瞧她臉色,眼角不紅,鼻子也不紅,側臉還是冷白色,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聲調。
應該是沒事了,吧?
她斟酌着開口:“藍同學,你不用留在教室裡嗎?”
話說現在問就有點不像那麼回事,有點可以找話題的意味。
“不用。”
藍桉走在她後面,湛聽晚扭頭看她時,心尖忽然一跳,“趙老師提前跟我說了。”
“嗷。”湛聽晚背着手繼續下樓梯,腳尖踢得歡快。
從高二教學樓到操場要經過高一教學樓。她們下去時,樓底下已經有不少人。
“今天怎麼這麼多人啊。”
湛聽晚朝操場那邊望,無數湧動的人頭,時不時竄到這又竄到那,大呼小叫。
“高一今天也開家長會。”藍桉輕聲解釋。
她作狀點頭,眉心卻皺起來,操場上人這麼多,她突然就不想去了。
“人好多,不想去操場了。”湛聽晚垂下腦袋,呢喃一句。
藍桉凝眸看她一會兒,腦中閃過一道白光,她說:“去圖書館嗎?到時候提前往回走。”
“可以!”
湛聽晚反應太激烈,着實把藍桉吓了一跳,微張着唇。前者摸摸鼻子,咧着嘴哈哈笑幾聲,轉過身直接捂臉,面頰通紅。
丢人啊!搞得她有多想去似的,好吧,她确實很想去。
就她和藍桉兩個人……
今天開完家長會,學生不用再留下補習,能提前幾個小時放學。
說起補習,湛聽晚回眸望向跟在她身後默不出聲的人,“你今天不用去醫務室嗎?”
“不用。”
藍桉搖搖下巴,想起上午張歆來找她,沒穿白大褂,頭一次見她穿得那麼保守,素色長裙。
她說今天不用去醫務室幫忙,因為她下午不在學校,想到什麼,眼中顯出嬌羞,眉眼柔情地看了藍桉一眼。
藍桉蹙眉應她一聲,揮揮手趕人走,那眼神怎麼看怎麼像要去約會前的矯揉造作。
這之後沒人說話,湛聽晚走在前面心情很好地晃手晃腳尖,嘴裡哼着歌,藍桉像守護神一樣跟在身後。
兩人穿過海棠路,片刻後到達圖書館,樹林清幽,加之天空陰沉,白色的建築披上層紗,有點像電影中的場景。
兩人這一周幾乎天天一起來,值班大爺早就臉熟了,樂呵呵笑幾聲,“又來看書啊,都是好孩子。”然後眼睛一瞪,盯着湛聽晚看,“這女娃子,咋還穿着裙子呢,之前就看出來了,你是不是自己改尺寸,我記得長度可不在膝蓋以上。”胡子都随說話飄,手一捋順着。
他揚手讓兩人往裡走,“快進去吧,多穿點,最近天氣可不好啊。”
藍桉垂眸瞥眼她的裙子,又默默移開視線,手指撚着口袋裡的單詞本。
湛聽晚點頭,乖得不行,抿唇笑嘻嘻地說:“下周,下周就換校服褲子。”
“哼,下周放國慶,下下周才對,你們女娃子就知道蒙我這個老頭,誰知道真換假換,诶,還有藍桉,整個夏天都穿着外套,冷着個臉給降溫。”
大爺年紀大了,總喜歡唠叨,扯着兩人念叨來念叨去,瘋狂吐槽,可算是看出來沒人陪,太無聊。
“好好,我們看書去了。”
湛聽晚拽着藍桉快步往裡面走,一臉苦樣,等确定大爺聽不見後,吐吐舌頭,“太可怕了吧,說起來沒完,再說了,裙子也不短啊。”她微微彎腰左右看看自己的裙擺。
然後一臉認真看向藍桉,“對吧。”
湛聽晚目光炯炯,歪着腦袋問她,後者掃她一眼,眼珠往下走,一瞬又移開,瞥向窗外。
嗓音低,響在空曠的屋内又有些亮堂,“是有些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