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教室裡剩下的活死人都談不上很多——正如她之前猜測的,先發病的孩子會把後發病的咬死吃掉,于是教室裡剩下的除了活死人,就是吃了一半的屍體。
現在是夏天,每間教室都開了窗,但屍體腐爛的氣味混合活死人屎尿的氣味也屬實很難散,紀扶光一手持槍,一間一間教室地清理活死人;另一手擡高,提着花書雪的後脖領——防止她腿軟倒地,也防止她吐。
雖然被提着很不舒服,不過仗着這份力,花書雪好幾次要倒都沒倒,甚至能騰出精力捂鼻子。現在她一層樓看下來,看得快麻木了,氣味也聞慣了,便有了餘裕觀察。
紀扶光全神貫注地清理活死人,臉上沒有表情,手裡絲毫不停,一槍一個異常精準——不知道她究竟在認真個什麼。
偏偏還不放開她,也不留隻手捂一下鼻子,好像沒有嗅覺。
而且她比紀扶光要高一些,這樣拎她,紀扶光要在把手舉高的同時一直發力,居然還沒累,臂力驚人。
花書雪很容易受其他人影響。紀扶光現在清理活死人的狀态認真且放松,像在給自家菜園鋤草,連帶着她也放輕松了。
還剩最後一間教室了,花書雪把紀扶光的手從自己後脖領上拆下來,卻還是看得入迷。
與她年齡相近的女孩動作流暢,眼神專注——雖然不知道究竟在認真個什麼——比初見時更有魅力。
像個小機器人。
一層樓清理幹淨,槍尾上的數字停在了298。紀扶光驚奇地發現槍管居然沒有一點發熱,再加上儲存方式未知的子彈,這玩意都不像人類科技的産物,屬實是好玩。
哦,還有,花書雪剛才把她的手拿走了,狀态貌似恢複得不錯。
應該是不吐了,太好了。
她可不想扛個脫水休克的人。
樓上又飛下來幾具活死人,在她清理一樓的時候的同時,樓上也一直都很熱鬧,時不時地有活死人往下飛,再“碰”的一聲落地。
高度來看是四樓飛下來的,每次都伴随着方白薇的嘶吼。
什麼怪力少女,生氣的時候真的不會一拳掄死花書林嗎?
“你沒事了啊?”紀扶光不再想樓上的方白薇,把目光轉向花書雪,“據我了解……算了。你沒事了那我去樓上了。你一起去嗎?”
她本來想說,根據她的了解,一個普通的人類在經曆了如此巨大的沖擊後不該好得這麼快,你有點奇怪。但這種話直接講出來就顯得她不太把别人當人,而是當個物件研究似的,說出來不大合适。
這是她跟村裡人相處的經驗,每次她表露出這種探究的态度時,村裡的人都會罵她。次數多了,她就學會了偷摸研究,不講出來就完事了。
“我沒事,看習慣了,現在也不害怕了。”花書雪說着,眼神在卻望着她兩條手臂,“我想上樓去找我哥了……倒是你,你不累嗎?”
紀扶光不知道這有什麼累的,“走吧。”剛轉身要走,她又轉了回來,把别在後腰的棍子遞給花書雪,“姑且讓它有點用。”
樓梯上的活死人都已經被清幹淨了,形容可怖的屍體東倒西歪到處都是。有個别離得近的,花書雪還是不免惡心,每到這時,紀扶光便會看她——早知道就帶點電解質水。花書雪要是真脫水休克了那可就麻煩了。
這一趟兩人的目的是去找人,便直接忽略了二樓和三樓,來到了四五樓的交界處。
聽聲音,方白薇在四樓,花書林在五樓。在這種情況下分頭行動,紀扶光不知道跟送死有什麼區别,也不知道他倆誰出的馊主意。
明明方白薇才是沒槍的一方,花書林那邊聽起來卻更緊急,剛才還有求救聲,現在都沒有了。
花書雪就變得很着急,“我哥好像出事了……他沒聲了,我先過去了。”說着就往上跑。
“你自己沒問題嗎?”紀扶光提高聲音,問了一句。
“沒問題的!”是花書雪帶着回聲的回答。
紀扶光便去了四樓——反正她很快就會帶着方白薇上去,就分開幾分鐘而已,想來也不能出什麼事。
……
五樓的活死人多得驚人,地上也散落着大量新死不久的屍體。
尤其是走廊距她三分之二那段,十來個活死人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想朝某扇窗戶外探出身體,隻是活死人沒有腦子,擠得毫無章法,最後都卡住了。
不知道五樓為什麼這麼恐怖……花書雪大緻看了看,與一樓一個教室也就十來個不同,五樓每個教室都能有四十多号活死人。還好它們沒出來,不然自己就死定了。
“想想扶光……想想紀扶光……”花書雪喃喃念叨着試圖自我催眠,好想起在紀扶光身邊的輕松狀态。很有作用,她成功鼓起勇氣關上了教室的門。
關到三分之二的位置時,她過不去了。活死人就堆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