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璋突兀地想,忍不住張嘴叫了一聲。
莫歡姐姐。
莫歡回頭,看到是一張不太熟悉的臉,微微蹙眉等待她的下一句話。
然而玉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等到莫歡走後才獨自呢喃道,她要飛走了。
莫歡前往水榭,玉璋這邊徹底的沒有了任何關注,她被眼前從未見過的精美糕點吸引,優雅又不失速度的吃着,還不忘拿出手帕出來要給計師傅帶幾個回去。
她們這邊無人注意,但是莫歡沒回來,江淮王也沒開口放她們走,姑娘們隻好在附近活動。
玉璋吃飽喝足,手裡的帕子也包不下,看着桌上還剩下的糕點,她猶豫片刻後,要撕下裙擺來。
她小時候農活做多了,手上的力氣不小,現在又整日裡拿着琵琶,力氣比一般的姑娘大多了。
她微微一用力就将衣服撕開,還沒等将糕點裝起來,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壓抑的驚呼。
她順着聲音看過去,卻見到不遠處的假山旁不知何時站着一個人,那人走到月光下,戲谑地抱胸看着玉璋。
這人不過十七八歲,身如玉樹,劍眉星目,眉眼俊逸非凡,墨眸含情,似笑非笑。
在楚腰閣待久了,玉璋也學會了一些察言觀色的本領。她很快就從這氣度不凡卻穿着儉樸的美少年身上看到了不屬于王府下人的氣息,心裡的底氣起來,也不理會他,快手快腳地将糕點打包完畢。
少年似乎沒想到玉璋的膽子這樣大,竟是毫不在意自己的存在,于是他忍不住走上前去,站在玉璋的面前,頗有些嚴厲地訓斥。
觀你衣着不像是王府裡的侍女,你可知這王府裡的規矩,被人抓住偷竊可是要杖責的。
玉璋并沒有被吓住,她麻利地将桌上的食物全部都裝好,還剩最後一個裝不下的也沒浪費,一把塞進了嘴裡,喝了兩口水順了點下去後才看着這個多管閑事的少年。
這一桌餐食是王爺賞給我們的,我隻拿這桌的,又沒有拿其他人的,如何算是偷竊。
她臉頰還是鼓着的,活像是一隻兔子,清淩淩的眼睛毫不示弱的看着少年,我觀你衣着也不像是王府的長随,怎的就偏你事情多,管這麼寬。
少年穿着普通的甚至有點寒酸的麻衣,玉璋很是欺軟怕硬地嘲諷道。
其實玉璋也不是多伶牙俐齒的人,甚至她還有點不善表達,但是她在楚腰閣裡學的最快的就是如何見人下菜碟。
少年被她看穿身份,連粘帶打地嘲諷一通也不生氣,他确實隻是一個普通人,無權無勢,就連這樣小小的琵琶女也欺負不了。
玉璋見他無話可說,頗有些得意地仰起頭,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态大搖大擺的從他身邊經過。
她也沒走遠,莫歡還在水榭裡,被一群錦衣華服的人觀賞着,時而吟詩,時而作畫,極盡所能的展示着她的全部。
王府裡她們不敢瞎逛,得了遊園的恩典,便都四散開來,生怕上前沖撞了貴人。
中秋直接晚間已有寒涼之意,穿着輕紗跳舞的姑娘們在夜深露重下凍得瑟瑟發抖,互相倚靠在背風的地方取暖。
玉璋也不例外,她蹲在一處假山旁,呆愣地看着湖裡的遊魚,又看看在高台上小心伺候的莫歡,不知怎的,心裡湧上極大的悲涼來。
莫歡也許很快就要出嫁了,然後就像這遊魚一樣,被困在一個地方,雖然無憂無慮,但卻沒有半分自由可言了。
她兀自傷心着,不知身邊有人接近,被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
少年看着她如同孩童一樣的臉,明明剛剛還得意洋洋,這會又傷心啜泣了。
你怎麼了,是被人發現斥責了嗎。
他是一片好心,玉璋卻覺得他陰魂不散,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别過頭不說話。
少年也莫名其妙,好端端生這麼大氣,但他也和玉璋一樣,不敢去近前,隻能在園子裡瞎逛,因此不依不饒地纏着玉璋問。
可不是我告的密,我不做這等下作的事。
他焦急地解釋,生怕玉璋錯怪他去找王府的管事揭發她私帶糕點的事情。
但玉璋卻覺得很奇怪,她又不認識他,為何總是纏着她,她真心實意的有點疑惑,抹了抹眼淚,我又不認識你,你為何總要與我說話。
我怕你誤會我。
誤會什麼,就算你去告密也是你的事,我又管不着,為何還非要跟我說。
玉璋向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直來直往,計師傅說她是真性情,賴媽媽說她是半根筋。
她坦坦蕩蕩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戒備與責怪,看的少年心慌意亂的,不自然地别過臉說,那你為什麼哭。
話又說回來了,玉璋不想回答,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于是丢下一句管你什麼事就要走。
少年追上去,正要再說,卻聽到莫歡已經走下水榭,正在集中姑娘們準備回去。
玉璋抱着一大包糕點在胸前,身後傳來少年有點急切的聲音。
我叫解昇,你叫什麼。
玉璋正要回答,莫歡卻走到近前呼喚,她隻來得及回頭,隻看到那少年站在月下花叢裡,身着素色衣衫,身如玉樹,面如辰星清朗俊逸。
芝蘭玉樹,朗月清風的一個人。
她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在轉身之前丢下一句,玉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