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左右看向充斥在自己身旁的銀青色星輝,“井宿……”
轸宿一瞬錯愕,兇狠的眼神都收斂了,甚至無比無辜:“你為什麼幫她,我才是和你生生世世相伴的親人!她隻是一個最多跟你相伴百年的凡人,你甯願幫她也不幫我!”
井宿的星輝沒有散去,仍舊堅定地覆在朱槿周圍。
轸宿瞧見井宿這與朱槿統一戰線的模樣,旋即蹲下抱住自己的雙腿哭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又變得和個小孩沒有兩樣。
井宿化成一顆星星在朱槿面前跳躍,過了會兒,它又落在蹲下哭泣的轸宿發絲上跳躍兩下,就這樣,它在朱槿和轸宿間不斷來回。
所以當初,是因為無法在她和轸宿間做選擇,井宿才會猶猶豫豫。
朱槿與它心意相通,她瞬間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井宿希望她能寬慰轸宿,能将她拉回來,别越走越遠,越來越偏執。
可是她又能做什麼呢?
轸宿如此厭惡她,這種厭惡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消除的。
井宿仍舊在不停地拜托她,朱槿垂眼,隻能點點頭應下。
她沒有向前,反而原地單膝蹲下,盡量保持着平視轸宿的角度,她說:“井宿很擔心你。”
轸宿擡頭看她,淚水落下也是星河餘光:“騙子,它都不願意跟我回去,它就要跟你在一起,它擔心我做什麼!”
聽她這麼說,井宿跳動的幅度都變小了,朱槿感知到它的情緒,很是傷心。
“你帶我來這裡,是想殺了我嗎?”朱槿問她。
剛來這兒的時候,轸宿似乎沒有要立刻結果她性命的意思,隻有提到朱菱,她才會情緒激動。
轸宿嘟着嘴,瞥眼懸在朱槿身旁的井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朱槿觀察她的眼神,又四望這些南方的風景,緩緩起來說:“你先前可能想着讓所有星宿離開我的身體,讓我被抽離後的暗夜冷寒凍死,可一切沒能如你願,龍井救了我,井宿也留了下來,你的這個計劃落空了。”
“你現在不想殺我,但你帶我來這兒,肯定也沒存什麼好心……”
轸宿漸漸停止了哭泣,她從自己的膝間仰起頭,銀色的雙眸沉沉望着朱槿。
朱槿偏過臉低頭看她:“千百年來,隻有朱菱一個人承過你的星宿星盤,就像我和井宿的關系一樣,你和朱菱的關系也是這樣親密。”
“我朱家先祖如此聰明厲害之人,你常年跟在她身邊,有了靈識,修了人身,這是其他星宿都沒能成功的事情。”
“但千年之前,龍井為了救東方百姓,用了逆天改命的術法,他被降了罰雷……”
轸宿立刻站了起來,擦幹臉上的淚水,不再是那副小孩模樣,整個人都沉着冷靜的可怕。
朱槿瞧着她的動作和神情,覺得自己離答案更近一步了。
“朱菱用七宿星盤承了他的罰雷,星盤具碎……便再也無法做你的主人了!”
當朱槿說完這句話,轸宿的銀色眼眸染上了一層黑色,朱槿眼神黯了黯,是魔氣,她雖是星宿,但眉心也有了魔意。
井宿去到轸宿面前,更加着急地跳躍起來。
看見井宿,轸宿眼中的黑色又褪去,她揮手打掉井宿,讨厭萬分說:“你走開!你離我遠遠的!”
井宿卻不願離開,仍舊不厭其煩地落在她頭頂,像是在安慰她。
安慰?
朱槿感知到了井宿的這種情緒。
“你是因為……朱菱舍棄了你……”
“你閉嘴!”
朱槿張了張嘴,這下是真的說不出話了。
這些個星宿一個個離開她,她心裡都難受好半晌,尤其是井宿差點走的時候,她都是說不出的滋味。
千百年來轸宿就朱菱這麼一個主人,還被她親手斬斷了聯系,換做誰,估計都不能接受。
朱槿越想越是佩服她的先祖朱菱,朱菱失去了控制星宿的能力,但她沒有灰心自暴自棄,反而悉心教導後代子嗣,将除魔之道延續了下去。
千百年來,因為再無相匹配的命格主人,轸宿沉睡了下去,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直到……
直到因為她,龍井再次出現于世間。
她将南方朱雀的星宿之力不斷提升,轸宿也漸漸活了過來,當轸宿有意識後,看見的卻是她和龍井日日相伴,龍井傾心于她的場景,便心中生了魔意。
為了這麼個不會喜歡你的男人,放棄星宿,放棄一切值得嗎?
轸宿無法再找朱菱讨個說法。
轸宿不敢在龍井身上施加報複,隻能将重心放在她身上,可惜策劃一場,卻沒能殺了她,現在又因為井宿護着她,也殺不了她。
于是,轸宿又将這一切報複在所有事情的源頭之上——人。
制造貪婪、欲望、仇恨、偏執的凡人,因為他們作惡多端,世間才生了這麼多魔物,才會讓龍井在千年前為了其他無辜凡人逆天改命,才會讓朱菱犧牲七宿替龍井擋罰雷。
朱槿揮出除魔棍,出其不意抵在轸宿的顱頂,“你想讓我靜靜看着這片土地,以及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被毀掉,是嗎?!”
轸宿要她瘋,也要所有人死,要世間再無甯靜之地。
這是她對朱菱,對龍井,以及對世間所有人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