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蘿道:“那如今人關在何處?”
韋氏歎氣道:“關什麼呀,人吊在菜市口,天寒地凍的隻有一件單薄的囚衣,身上傷痕累累,隻怕是活不成了。”
孟離雙手刹那間緊握成拳,恨不得立刻沖出去殺了趙聰。
這樣折磨人的手段,即使是号稱修羅煉獄的诏獄也不會使用,趙聰實在是陰毒。
“你們心裡即使有氣,也得忍着。”紀平敲了敲煙袋,警告似的看向楊蘿和孟離。
楊蘿卻覺得有些蹊跷,關山月不是輕易曝露行蹤的人,何況以她的功夫,能在大街上殺人于無形,怎麼會這樣簡單的就被趙聰抓住?
屋裡氣氛凝滞,韋氏打圓場道:“好了好了,今日回來得早,我跟劉大壯買了一斤豬肉,中午咱們吃餃子吧。”
“我幫舅母打下手吧。”楊蘿扶着韋氏起身,二人一同去了廚房。
楊蘿還是第一次進廚房,在韋氏的指點下揉面剁餡,包出兩個不成型的餃子。
韋氏失笑道:“你啊,隻怕在經曆沒幹過活兒,女孩子的,還是要學幾道好菜,将來伺候公婆丈夫,才不會叫人笑話。”
楊蘿愣了片刻。
上輩子她是錦衣衛指揮使,不是沒有人為了權勢富貴想登門求親,隻不過看到她臉上橫亘在眉骨上的刀疤和那柄破萬仞的繡春刀,就退縮了。
更何況,她也沒想過要嫁人,韋氏是好意,但是這話不能同她說,免得牽扯太多。
楊蘿頓了頓,笑道:“若日後的丈夫因為此等小事不樂意,那我又何必同他蹉跎。”
韋氏愣了片刻,歎氣道:“婚姻之事,需得盡心盡力經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日子,誰不是過出來的?”
楊蘿瞧着韋氏似乎是有些故事,隻是長輩之事不好打聽,她也沒再問下去。
餃子煮熟了,日到正午卻下起大雪來。
孟離望着天氣,有些坐立不安了。
楊蘿按住她的肩膀,道:“吃飯吧。”
孟離食不知味的吃完飯,站在台階上望天,臉頰被凍得通紅也渾然不覺。
楊蘿幫着韋氏刷完了碗,走到她身邊,“你覺得,被抓的人是關山月的可能性有多大?”
孟離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楊蘿道:“你們同門多年,你是最清楚她的人,憑關山月的功夫,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抓到她?”
孟離沉吟道:“中原高手如雲,我也不敢保證。”
“那咱們就去瞧瞧吧。”楊蘿勾唇。
“你方才......”
楊蘿聳肩道:“有時候冒險,也挺不錯的。”
楊蘿這個人骨子裡就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雖然她喜歡謀定而後動,但是偶爾任性一回也挺不錯的,她遞了一把傘給孟離,道:“走吧,瞧瞧去。”
大雪紛飛,偏逢正午,大街上沒什麼人,楊蘿和孟離兩個孱弱的女孩肩并肩走在大街上,十分引人注目。
菜市口安着一個十字架,披頭散發的女人手腳被長釘釘在十字架上,鮮血被凍得幾乎凝固,但已然染紅了白衣和雪水,直挺挺地吊在那裡,如同一隻沒有生氣的布偶。
孟離呼吸停滞片刻,下意識地沖到十字架前,顫着手捧起女人的臉,哽咽道:“阿月......”
長發猛然掉了下來,孟離一愣,擡頭一看——竟是一具布偶!
孟離蓦地意識到中計了,俶然轉身,大街上兩排關門閉戶的店鋪突然打開,一個個精幹的衛兵持劍沖了出來,将楊蘿和孟離二人團團圍住。
楊蘿面色不變,将孟離拉了過來護在身後。
孟離臉色煞白,低聲凝重道:“我們中計了。”
楊蘿點了點頭,“是啊,中計了。”
孟離見楊蘿淡定的不像話,皺着眉頭看她。
楊蘿挑眉道:“怎麼了?”
孟離移開視線,警惕地盯着四周的衛兵。
“好啊,終于讓我逮到了殺害曦兒的兇手了!”趙聰健步如飛地撥開衛兵,踩着積雪飛奔到楊蘿跟前,指着她的鼻子罵道。
但是看到楊蘿的樣貌時,神情卻愣了一瞬。
楊蘿沒有接話,微微一笑道:“趙大人稍安勿躁,我們隻是過路人,瞧着好奇,想看看而已,并不是您說的什麼——兇手。”
趙聰回過神來冷笑,眼神陰毒地盯着楊蘿:“你當我是傻子嗎?這樣就想蒙混過關!”
“拿刀來,我要親自砍了這兩個毒婦,為我死去的兒子報仇!”
“大人真的敢殺了我嗎?”楊蘿擡眸,直直望着趙聰渾濁的眼睛。
趙聰氣得臉頰抽搐,“賊婦安敢如此挑釁!”
楊蘿卻從袖子裡摸出一塊腰牌,亮到趙聰面前,“錦衣衛辦案,誰敢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