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聰不知究竟是狗急跳牆,還是另有打算,楊蘿一時之間盤不出來他究竟想做什麼。
但越是危險的時候,越是不能自亂陣腳,楊蘿安撫道:“舅舅不必擔心,不管外頭捅破了多少天,都與咱們不相幹。”
紀平皺眉道:“怎麼會不相幹?吳恒......趙聰都排官兵圍城了,你又和他......他安能放過你?”
楊蘿道:“他再怎麼說,與我有血脈之親,不會輕易對我動手的,而且,我對他還有其他的利用價值。”
天蒙蒙亮,出門的人逐漸多了起來,但都被滿城的護衛軍吓破了膽,家家關門閉戶,連早市也不敢去了。
楊蘿拉開大門,護衛軍伸手截住了她,問道:“做什麼?”
楊蘿提了提菜籃子,道:“守衛大哥,我去早市買菜。”
護衛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拿起竹篾和炭筆,在篾片上記下了楊蘿的出門時辰,而後才讓開道,“去吧。”
楊蘿壓下心頭的疑慮,朝他笑了笑,“我還以為,守衛大哥守在這裡,是不叫我們出門呢。”
護衛軍皺眉呵斥道:“軍官辦事,哪兒輪得到你說嘴,趕緊滾!”
楊蘿沒有再問,掩上門扉離開了紀家。
早市裡不如昨日人頭攢動,隻有零星幾家擺攤賣菜,走動的行人也寥寥無幾,多數還是家裡的男人。
劉大壯無聊到四處打豬肉攤上的蒼蠅。
楊蘿走過去,劉大壯差點打到她臉上處,猛地一驚,連忙高聲道:“對、對不起!”
楊蘿沒和他計較,道:“這滿城戒嚴,你怎麼還敢出來擺攤?”
劉大壯肩膀都耷拉下來了,抓了一把頭發,歎氣道:“我這有什麼辦法,生活所迫,我家裡還有兩個崽子要養,老母常年要吃藥,那藥比金子還貴,我掙這點銀子,都不夠開銷的。”
“姑娘,割點肉吧。”劉大壯賠笑道:“我出來這麼會兒了,不瞞你說,你還是頭一單。”
楊蘿道:“想得倒美。”
劉大壯沒趣兒地閉上嘴。
“你之前舉報我,官府給你賞銀了嗎?”
劉大壯道:“别說銀子了,連塊銅闆都沒見着。”
楊蘿戲谑道:“那你怎麼不去讨?”
劉大壯驚恐道:“我這哪兒敢讨啊?官府吃了虧,不賞我一頓闆子就不錯了,我隻求他們趕緊忘了這件事!”
劉大壯本性不壞,隻是被銀子迷了眼,自己身上的擔子太重,一下子走了岔路。
楊蘿把菜籃子放到他的攤位上,“要一斤肉,再幫我挑點菜,送到紀家去。”
劉大壯頓時喜笑顔開,“是!”
楊蘿摸了顆碎銀子給他,“多的算你的。”
劉大壯的眼睛頓時眯成一條縫。
這段時間沒有孟離的消息,榮齊也不知是否能在這兩日順利抵達杭府,她還是得去探探消息才是。
楊蘿正準備去杜老闆的古董鋪探查消息,沒想到杜老闆卻先一步找到了她。
杜老闆心急火燎地将楊蘿拉到牆角邊,道:“恩人,大事不好了!陳嶺被官府的人抓住了!”
楊蘿眼神一凜:“什麼!”
杜老闆壓着聲道:“陳嶺的女兒,陳甯,天不亮就來拍我的門,說是官府查封了陳家的宅院和城裡的四家糧鋪,說是陳家殘害佃農,惡意兼并田地,囤積糧食,居心不軌,昨夜将陳嶺抓了,如今押在牢裡,陳甯從府裡的暗門裡偷跑出來找我,我這才趕緊來找你。”
楊蘿暗道不好。
昨夜她和陳嶺分道揚镳,隻怕當時官府就已經盯上了他,而她的行蹤恐怕也暴露了,那關山月......
楊蘿拳頭慢慢地握起。
早知道當時就不該放走趙聰。
或許趙管家也是趙聰的人,她太大意了。
楊蘿知道自己不能亂,她深吸了口氣,道:“杜老闆,你先别着急,陳甯在哪裡,帶我去見她。”
“陳甯她......”
杜老闆話音未落,突然“砰”地一聲,激昂的鼓聲從杭府中央炸響,驚動了整個杭府的鳥獸。
杜老闆臉色乍變,“不好,不會是陳甯去了府衙擊鼓鳴冤了吧?!”
楊蘿面沉如水,“去府衙!”
二人匆匆趕到府衙門前,除了威風凜凜的護衛軍和衙役,府衙之外再無旁人,穿過重重朱漆大門,隻見一個身量不高,體型纖瘦的身影跪在大堂中央。
杜老闆和陳大善人來往頗密,認出了這是陳甯的背影,頓足道:“哎呀這丫頭!怎麼不聽我的話,跑來府衙敲鳴冤鼓了!”
自古衙門八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
可是陳甯即便再有錢,趙聰鐵了心要陳家做替死鬼,陳家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馬蹄聲哒哒作響,在空曠無人的大街上顯得格外清脆。
帶有趙府标記的馬車停在了府衙門前,一隻輪椅被擡了下來,緊接着,精幹有力的侍衛将一身官服的趙聰從車裡背了下來,放在輪椅上。
趙聰狠辣的目光盯着楊蘿,勾起一抹陰恻恻的笑,“我的乖女兒,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