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蘿霎時頓住腳步,“你說那個大當家,叫什麼?”
魏三道:“他叫戴品晞。”
姓戴?又是大風寨的大當家。
難怪她覺得眼熟。
大風寨位于江南道的邊境,靠近淮南道,他們在剛進江南道境内的時候,就碰見了大風寨的土匪,碰巧将戴春和救下并帶走。
戴品晞和戴春和,必然有什麼關系。
——我爹原本是秀才,在村子裡開私塾給孩子們啟蒙,我也認得幾個字。
——爹爹隻能另外想法子賺錢,隻是被他的朋友騙了,進了土匪窩去做賬房先生,但是也能勉強糊口,養活我。
刹那間,楊蘿想起了初次見面時,戴春和和她說的話。
戴春和的父親,真的是被逼無奈去上山給土匪當賬房的嗎?
楊蘿拉住魏三,道:“先不去監牢,我們先去一趟府衙的架閣庫。”
架閣庫的官府存放檔案的地方,包括魚鱗冊。
楊蘿要找的,就是戴春和的檔案。
魏三啊了一聲,“李姑娘,架閣庫沒有布政使大人的手令,我們也進不去啊!”
楊蘿道:“走捷徑,翻牆進去。”
魏三:?
楊蘿有種拐帶好學子的感覺,但是榮齊帶人也太拘泥于規矩了,有時候錦衣衛沒必要太拘束了。
楊蘿撬開架閣庫的後窗,潛入架閣庫。
魏三四處張望,戰戰兢兢地湊到楊蘿耳邊,低聲道:“姑娘,這您在找什麼啊?”
“找戴春和的檔案。”
魏三眨眨眼,“戴春和是誰啊?”
楊蘿道:“或許是和戴品晞有些關系的人。”
魏三望着巨大的架閣庫裡海量的卷軸冊子,咂舌道:“這麼多,要怎麼找?”
楊蘿偏頭看了他一眼,猶豫道:“你真的是榮齊的親信嗎?”
魏三迷茫道:“是啊,李姑娘為何這樣問?”
楊蘿道:“沒什麼,我覺得你似乎,思路不夠開闊,榮齊能挑中你,真是不容易。”
魏三:?
楊蘿借着外頭的燈光一個個牌子看過去,摸了半天終于看到了戴家村的檔案存放架子。
楊蘿翻出了魚鱗冊,一個個名字看過去。
戴家村大部分人都姓戴,密密麻麻地記滿在冊上。
楊蘿揉了揉眼睛,繼續往下看,終于在左下角的角落裡,看到了戴春和的名字。
戴春和,敬平三年生人,女性,父戴九郎,母戴氏。
戴九郎......
楊蘿往上看找到戴九郎的名字。
戴九郎,天治十二年生人,男性,父戴山,母戴氏,天治二十二年秀才。
戴九郎有秀才功名在身,與戴春和所說的大抵一緻。
天治十二年出生,十歲就中了秀才,按道理說,若非傷仲永,應該不僅僅止步于秀才功名才是。
可是,為什麼戴九郎隻是秀才,而沒有再進一步考呢?
整個魚鱗冊裡并沒有戴品晞的名字,旁的魚鱗冊裡也再看不出,楊蘿将魚鱗冊放回去。
魏三也翻了翻魚鱗冊,沒看出什麼花樣來。
他撇撇嘴把魚鱗冊塞過去,手肘一不小心撞到柱子,磕疼了嘶地一聲,連忙把手曲起來。
楊蘿一把握住他的手,小心地把手肘上沾着的紙條揭下來。
魏三疑惑道:“這是什麼?”
楊蘿把紙條拉開,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張有些褪色的路引,但裡面的内容依然清晰可見。
這是一張戴九郎的路引。
戴九郎,江南道嘉定縣戴家村人,天治十二年生人,父戴山,母戴氏,天治三十三年九月自江南道杭府啟,往京城試會試。
戴九郎曾經去過京城參加會試。
戴九郎能夠參加會試,那麼也就是說,他的功名并不是止步于秀才。
那為什麼,這份魚鱗冊裡隻記載了秀才功名,若有功名卻被革職,那麼魚鱗冊上應該也會有記錄才對。
楊蘿默然片刻,或許該去見見戴品晞了。
楊蘿拍了拍魏三的肩膀,“走吧。”
二人從架閣庫出來,再次踏入監牢的時候,天空已然浮現出一抹魚肚白。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