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蘿瞥了一眼那間被燒成灰的牢房,裡頭隻剩下一具“被燒焦的屍體”和一地稻草灰。
楊蘿一直往裡走,隻見戴品晞已經被刑具架了起來,渾身上下沒剩下一塊好皮,看起來奄奄一息。
血腥氣撲面而來,叫楊蘿微微皺起眉頭。
她素來不喜歡用刑,雖說诏獄是天下刑罰最重的地方,但是對有些人用刑,卻不見得有用。
比如眼前的戴品晞。
榮齊原本眯着打盹的眼睛突然睜開,看到楊蘿的瞬間松了口氣,道:“你來了?”
楊蘿點了點頭,“你連日奔波,也不去休息?”
榮齊強打精神,揉揉眼睛站了起來,“我沒事,既然你來了,那繼續吧。”
趙聰也有些疲倦,他年紀不如榮齊年輕,熬了一夜也有些熬不住,但是他必須在這裡盯着,否則榮齊審出什麼,他都不知道。
楊蘿拉了張椅子坐下,擡眸看着戴品晞,對魏三道:“把他放下來吧,給他杯水。”
魏三還是第一次在審訊犯人的時候聽到這種要求,偏頭去看榮齊,得到他肯定的回複之後,才把戴品晞放下來。
戴品晞靠在牆邊,盯着腳邊放的一碗清水,嗤笑道:“怎麼,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我說過了,我無話可說。”
楊蘿理了理袖口,道:“我隻是想和你聊聊天罷了,不必緊張。”
戴品晞拒絕配合道:“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戴大當家是戴家村人吧?”
戴品晞沒有回答。
楊蘿道:“我剛來江南的時候,碰到一個小姑娘,名叫戴春和。”
戴品晞陡然擡起頭,眼神如刀地射向楊蘿。
“戴春和是戴家村人,我很好奇,你們二人同姓,會不會是同村人呢?”
戴品晞伸手去拿水,卻抖着手打翻了水碗,水灑了一地。
戴品晞閉了閉眼,“你想說什麼?”
“戴春和,和戴大當家,是什麼關系?”
戴品晞道:“沒什麼關系,隻是姓氏相同,沒有其他。”
楊蘿點了點頭,道:“好,竟然這樣,那戴春和的下落,想來大當家也不想知道了。”
戴品晞深吸一口氣,壓着氣道:“你知道她的下落?”
楊蘿道:“自然,因為人是我帶走的。”
戴品晞一把砸了碗,蓦地朝楊蘿沖過來,卻被兩個錦衣衛死死拉住——在距離楊蘿一步之遙的地方。
“你對她做了什麼?!”戴品晞雙目赤紅,啞聲嘶吼道。
楊蘿道:“沒有做什麼,戴大當家若想她繼續平安無事下去,那就乖乖地回答我的問題。”
戴品晞被兩個錦衣衛推回牆邊,頹喪地低下頭。
“戴春和的父親叫戴九郎,你和戴九郎,是什麼關系?”
趙聰聞言當即直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戴品晞。
戴品晞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轉頭和趙聰的視線相撞,嘴角的弧度詭異異常,“我就是——戴、九、郎。”
趙聰蓦地握住了扶手。
趙聰為何反應這麼大,他和這位戴九郎,又或者說和戴品晞有什麼關系?
楊蘿默然片刻,将從架閣庫拿到的路引擺出來,“這張路引上,記錄着戴九郎上京科考的時間,所以你至少是個舉人,為何魚鱗冊上的記錄裡,你隻是秀才?”
戴品晞盯着趙聰看,幽幽道:“這件事,或許趙大人比我更清楚。”
楊蘿順着戴品晞的目光看向趙聰。
面對楊蘿迫人的目光,趙聰額頭上滑落一滴冷汗,嘴卻硬得很道:“什麼戴九郎,本官不認得此人。”
戴品晞卻陡然拔高了聲音,激動道:“好一個不認得!大人用一個不認得,就能把這件事情抹得幹幹淨淨嗎?!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人生嗎?!”
趙聰面白如鬼,咬牙道:“你說什麼?!本官和你無親無故,為何要胡言亂語誣陷本官?!”
戴品晞冷笑道:“大人敢發誓嗎?說你今日所說的話絕無半句虛言,否則天打雷劈死無全屍!大人,你敢嗎?”
趙聰色厲内荏呵道:“放肆!”
戴品晞道:“大人不敢,但我敢!”
“今日我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句虛言,便叫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戴品晞盯着趙聰道。
趙聰瞪眼道:“你發誓便發誓,攀扯本官做什麼?”
戴品晞轉頭看向楊蘿,“你不就想知道,我為什麼帶那麼多人來攻城嗎?”
“好啊,現在我告訴你,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