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蘿一關上門,一陣幽微的香氣撲面而來。
她眼神一凜,掃視一周,快步走到床前,掀開帷幔,将裡頭的人揪了出來。
那人摔到地上,捂着屁股哎呦叫喚一聲。
楊蘿定睛一看,原來是她的便宜妹妹。
楊蘿大馬金刀往床沿上一坐,道:“李君念,你來做什麼?”
李君念憤憤瞪了楊蘿一眼,“怎麼了?這大相國寺你來得了,我來不了嗎?”
楊蘿道:“你來便來,是與我無關,但是你出現在我的房間裡,就不大合适了吧?”
李君念道:“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你有了廂房卻瞞着家裡,實在是居心叵測!”
楊蘿微笑着看着李君念道:“你說我在這裡殺了你抛屍荒野,十天半個月的,都沒人發現得了。”
李君念吓得臉色蒼白,磕磕巴巴道:“你、李君慈,你敢!”
楊蘿道:“你猜我敢不敢?”
李君念抱緊了包袱。
楊蘿揉了揉眉心,問道:“你是怎麼從家裡出來的?又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李君念嘀咕道:“我才沒有跟着你呢,我是打聽到紀家哥哥今日要來大相國寺,才來的。”
楊蘿:......
如果這是楊蘿真的妹妹,她隻怕會罵她個狗血淋頭。
楊蘿仔細觀察着李君念,想着留着這個丫頭拿捏童氏也好,道:“你既然想留下,便留下吧。”
“隻不過,你睡地闆。”
“憑什麼?”
“不然就滾。”
李君念瞬間閉上了嘴。
佛寺的回廊上都挂起了紅燈籠,夜晚朦胧地泛着橘調的光,楊蘿站在廊下等人。
司道玄悄無聲息地從她的身後繞過來,站到楊蘿身旁。
楊蘿沒有看他,而是遙遙地望着進進出出的香客和僧侶。
明日便是浴佛節,許多皇族貴眷都來到大相國寺,佛寺的佛像也重塑金身,遠遠瞧着也金光閃閃。
楊蘿歎了口氣,問道:“你給大相國寺捐了多少燈油?”
司道玄道:“沒有多少,雍王府的十倍之數罷了。”
楊蘿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裡頭不剩幾個子了,幽怨地瞥了司道玄一眼,啧道:“陳大公子财大氣粗,我等實在難以企及啊。”
陳家是商戶,想要從大相國寺買一個廂房,不是很容易。
司道玄道:“你有定安縣做食邑,錢财不過是想不想要罷了。”
楊蘿道:“我已經傳訊過去了,近三年不必跟百姓采邑,讓他們少些負擔。”
司道玄略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楊蘿沒有多解釋,如今江南春耕,在鄭靜合治下,百姓都分到些許田地,能種些糧食,待到夏收,或許能好過些。
“前幾日你和榮齊進宮了,陛下同你說了什麼?”
楊蘿笑道:“你消息倒靈通,陛下是召我進宮了,說叫我過幾日殿試随駕。”
司道玄眼皮一跳,“陛下在懷疑什麼?”
楊蘿輕輕搖頭,道:“陛下心思難測,誰知道他在想什麼呢?倒是你,春闱魁首,隻怕陛下會更看中你。”
司道玄握緊了拳頭,“能得陛下賞識,是我的榮幸。”
楊蘿但笑不語,換了個話題道:“明日陛下駕臨大相國寺,大相國寺布防嚴密,你可要小心,免得沖撞了陛下,革了功名就不好了。”
司道玄深吸一口氣,道:“你帶了紀家的表兄來,也是想讓他在陛下心裡留下好印象嗎?”
楊蘿摩挲着指尖,道:“那倒不是,我帶他,是讓他來見一個人的。”
司道玄皺眉,“什麼人?”
楊蘿笑道:“齊王世子楊斐。”
當今皇帝尚有四位在世的手足,除了雍王一家因為惠太妃的緣故一直住在京城之外,剩餘的楚王、齊王和秦王都在封地就藩。
然而為了控制藩王,皇帝将藩王世子都召進京城,陪太子讀書。
楊蘿想讓紀昶音見的,就是病病歪歪深居簡出的齊王世子,楊斐。
四月初八,浴佛節。
皇帝的儀仗出現在大相國寺,方丈親自出面,引導皇帝進入大雄寶殿叩拜佛祖神像。
皇帝擡頭凝視着面容慈和的佛像。
菩薩低眉,金剛怒目。
神佛遠離俗世,瞧着世人的痛苦掙紮,是否會心懷悲憫,渡衆生苦海?
皇帝沒有跪拜,隻是上了三炷香,轉身邁出大雄寶殿。
金身佛像被推了出來,方丈遞上竹筒,道:“請陛下浴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