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新科狀元陳緻,國之棟梁,品貌出衆,可堪與定安縣主李君慈相配,特賜婚二人,永結秦晉之好,于六月十八日完婚,欽此。”
盧新風合上聖旨,笑道:“恭賀縣主了。”
楊蘿跪在地上擡起頭,沒有去接聖旨,問道:“盧公公,陛下怎麼突然給我賜婚了?”
盧新風道:“陛下看重縣主,賜婚是極大的榮寵,陛下也是看着縣主孤苦無依,想着縣主已到婚嫁之齡,為縣主終身大事考慮。”
楊蘿差點都要笑出聲來了。
真的為她考慮,又怎麼會不打一聲招呼,連問都不問一句,就直接下了賜婚聖旨。
昨日方才殿試,司道玄被賜狀元功名,如今第二日,皇帝就下了聖旨賜婚,莫不是察覺了什麼?
然而轉瞬之間,楊蘿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皇帝知道了司道玄的身份,别說狀元這個功名,就是連命也不會給他留。
楊蘿深吸一口氣,擡手接過聖旨,垂眸道:“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盧新風滿意地笑了,“縣主識得大體就好,那我就回宮裡向陛下複命了。”
“慢走。”
楊蘿目送盧新風離開,孟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邊,道:“皇帝為何突然給你賜婚了?”
“誰知道呢?皇帝的心思,誰都猜不透,等今日遊街瓊林宴散,我親自走一趟陳府,問問另一位主角。”
“今日打馬遊街,陳公子名列榜首,可謂是風頭無兩,他如今是你的未婚夫了,怎麼不去瞧瞧?”
楊蘿瞥了她一眼,道:“我記得你我初識之時,你還沒這麼多話。”
孟離臉色淡淡的,沒有答話。
楊蘿撇下她獨自走入内室。
“你快瞧瞧,那就是陳狀元!”街樓上,長平郡主拉着楊蘿的手晃了晃。
楊蘿無奈地歎了口氣,“郡主,您這一天天的,是不是閑得慌?”
長平郡主揶揄地笑道:“哪裡呀?我是瞧着皇伯父給你賜了婚,才拉你出來瞧瞧的。”
楊蘿垂頭去看,街道四周擠滿了人,把整條街都圍得水洩不通。
新科進士遊街,長長的隊伍從皇宮大内出發,如同蜿蜒的長龍。
“還有那麼遠的距離,你哪兒看出來陳緻在哪裡?”
長平郡主眯着眼笑道:“狀元郎必然走在最前頭啊。”
“我可是特意定了這個好地方,來看進士遊街的。”
長平郡主踮起腳張望。
“你上次同王家退親,想必個中滋味你也清楚,如今陛下賜婚,于我未必是好事。”
長平郡主偏頭去看她,深吸一口氣,道:“王家同我的親事,是王之誠自己一手策劃,為了……汾陽侯的權勢,能叫他在軍中平步青雲。”
“此事風波過後,祖母也把舅公召進宮,隻說不影響兩家的情誼,此事也就揭過了。”
“隻是,陳狀元到底和王之誠不同,你不必害怕,我瞧着他人品模樣都是上佳,必不會辱沒了你。”
楊蘿并不害怕成婚,隻是她尚未弄清楚皇帝賜婚的目的,貿然接受此事,隻怕遺患無窮。
“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二人擡頭望去,新科進士們騎着高頭大馬過來了。
司道玄一身紅衣,将他如玉的面容襯得愈發明豔,引得京城的小娘子們紛紛注目。
“快看快看,他就是新科狀元陳緻陳公子,真俊俏啊!”
“這相貌,這身段,天啊,世間怎麼有如此完美的男子?”
“快快快,把我的香囊給我,我要丢給陳公子!”
香囊、扇墜、簪花。
各式各樣盈滿香氣的小物件被抛向司道玄,隻是馬背上的人卻面無表情,一絲一毫的欣喜都看不出來。
紀昶音偏頭看向司道玄,歎道:“陳公子當真是波瀾不驚,喜怒不形于色,我等皆不如公子。”
司道玄道:“紀兄謬贊了,我隻是尚且沒有反應過來罷了。”
皇帝賜了紀昶音探花的功名,二人一前一後甚是養眼。
榜眼調侃道:“陛下賜婚陳兄和縣主,紀兄與縣主又是表兄妹,你們二人如今是親戚,在這裡互相吹捧呢?”
紀昶音微微一愣,笑道:“我倒是沒想過,阿慈會這麼早就許人家。”
話裡話外,竟有些許落寞之感。
“縣主今日雙喜臨門,不知是否會來觀禮?”
司道玄聞言指尖一縮。
“阿慈素來不喜熱鬧,這四周鬧哄哄的,想必她不喜歡。”紀昶音四處張望,輕輕歎口氣道。
司道玄也是這麼想的,隻是心裡有幾分隐秘的期盼。
“陳公子!”
司道玄眉心一動,刹那間尋聲望去,一個散發着藥草香的荷包蓦地砸進他的懷裡。
街樓上,長平郡主身旁站在一身勁裝的少女。
正是楊蘿。
人海喧鬧中,司道玄聽見自己心口的跳動。
直到看不見楊蘿的身影了,司道玄才拆開了荷包,拿出了裡頭藏着的字條。
——子時,茶樓見。
子時,月亮隻剩下一彎,泛着幽幽的冷光。
司道玄褪下一身疲倦,重新沐浴更衣,才來到茶樓見楊蘿。
楊蘿來得早,坐在平常的位置上對月自斟自飲。
司道玄甫一坐下,一陣酒氣便撲面而來,叫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